子雲朝七十九年春,京城長安。
皇家宮殿,處處金碧輝煌,一座座高大宏偉的建築無不透露出皇室的莊嚴氣派。這個春天的清晨,從禦書房裏,傳出一陣陣爽朗的笑聲。
“皇上,您做事真是大手筆,大魄力!老臣服了!”錦南王上官欽滿麵春風,灰白的胡子在下巴上一翹一翹的。他是個久經沙場的老將,常年駐守邊疆伊犁,確是個功勳卓著的功臣。這次受詔進京,是皇帝特意恩準他回京探親。
龍椅上的成康皇帝亦是龍顏大悅:“要論帶軍打仗,上官愛卿,你真是我子雲朝的屏藩啊,倘若沒有你在關上日夜操勞,朕又豈能安然入夢?”
“得以為皇上分憂,實乃老臣之福分哪。若不是邊境諸事繁瑣,老臣還真舍不得離開聖上呢。”上官欽不愧是皇上麵前的紅人,不僅打仗有一套,說話也讓人聽著舒服。
成康道:“辛苦愛卿了。明日在崇德殿,朕率百官為你送行!”
“謝吾皇!那老臣回去即刻讓犬子進京,麵見聖上。”
“哈哈哈,上官,你可真是個急性子啊。好,就依你!”
禦花園裏春意蔥蘢,竹林掩映中隱約露出一個典雅精致的涼亭,上麵懸掛著“沁煙”二字。亭下的湖麵上還存著清晨淡淡的霧氣。一位妙齡姑娘端坐在沁煙亭裏的隨意撫弄著一張琴。隔著霧氣看不清楚她的樣子,這覺得那瘦削清麗的背影有些許落寞。
箏音嫋嫋,如泣如訴。
她專心地撫著琴。亭上氤氳著湖邊的霧氣,打濕了她額上薄薄的劉海。悠遠、婉轉的旋律從她的十指間流出,滑落在亭下的水麵上,如水鳥的翅劃出一絲細微的漣漪。
她不知道,禦書房裏一番君臣的談話已經輕易地把一個陌生的人帶到了她身邊。
湖邊的石子小路上,一個嬌俏的身影匆匆走著,邊走邊四處張望著。
忽然,她看見了涼亭上如修竹般淺淺的綠色,焦急的表情一下子變的輕鬆起來。她快步走過去,在亭外輕喚了一聲:“公主。”
琴聲戛然而止。皇帝的四女兒絳雲公主緩緩轉過身,清秀的麵龐帶著淺淺的笑意: “怎麼了,尋梅?這樣急著過來。”
尋梅答道:“大公主來說錦南王的事,好像很高興的樣子。踏雪姐姐催我趕快把您請回去,其他的奴婢也不清楚。”她把帶來的披風輕輕披到公主身上。公主總是這樣,就算被打擾了心裏不高興,也從不像其他主子那樣衝身邊的丫頭發脾氣。
錦南王來朝我早就知道,遠臣來朝也是常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她微皺眉頭,暗暗納罕。一抬頭,看見尋梅一臉焦急,便微笑道:“急什麼,我們回去就是了。”
尋梅開心地“嗯”了一聲,抱起琴跟在後麵去了。
遠遠地,就看見丫鬟踏雪在大門外麵張望。
“公主,”踏雪見到她忙忙地行了禮,“您可回來了,大公主在裏麵等了好一會了。”說罷,扶她進屋去了。
霽玉齋裏,皇帝的大女兒青陽公主坐在座位上悠閑的品茶,身上錦衣華服顯示出她不凡的身份。
“姐姐,”她進門見大姐青陽公主還坐在那裏,忙笑著上前行禮,“我來晚了,姐姐不會怪我吧?”
青陽聽見,忙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滿臉笑意地站起來,一把拉過絳雲的手:“妹妹,你大喜了!”
絳雲心裏猛的一驚,大喜?
青陽並不在意她的反應,自顧自的說道:“那天在宮裏設宴款待錦南王上官欽,你不是也在席上嘛。那上官欽說自己兒子已到談婚論嫁的年紀,求父皇賜婚。我聽元妃娘娘說,父皇有意讓你做上官家的兒媳婦。事情十有八九已經定下來了,這不是喜從天降嗎?嗬嗬,嗬嗬……”她顯然是很高興,眼睛笑得彎彎的。
出嫁?錦南王的兒媳婦?!她感覺腦子裏轟的一下,仿佛整個身體都被抽空了,呆呆地杵在哪裏不知所措。
“上官家族世代忠心,錦南王功勳卓著、威名顯赫,他在京中住的這段時日,又是上貢金銀珠寶,又是進獻名貴藥材的,父皇能不喜歡嘛。所以他一開口提親,父皇就答應他了。”
絳雲意識到自己失態,正容問道:“姐姐,不是妹妹不願意,隻是,一則我年齡尚小,要再過幾個月才滿十八,二則上麵還有三姐姐未嫁,我怎麼能越過她的好日子去先行出嫁呢?父皇不會不知道這些呀!”
青陽看她似乎並不願接受這麼指婚,低聲安慰她道:“你也知道,青靈是元妃娘娘的女兒,她怎麼舍得讓女兒遠嫁他鄉。我私下想著,父皇原本確實是準備指婚青靈的,是元妃執意不肯,才換成妹妹你的。不過,妹妹該高興才是。上官大人功勳顯赫,父皇年年賞賜他家不知道多少好東西。你嫁給他兒子,想必不會委屈妹妹的。就是離家遠了點,好在……”青陽沒有說下去,但絳雲明白她的意思。自己是個沒有母親的人,嫁到什麼地方去本沒什麼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