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漫天大雪紛揚而落,又是一年的冬天。
結局沒有像預料一樣發展,盈盈沒有嫁給令狐衝,卻在第三個年頭喝了他和嶽靈珊的喜酒。
成親當晚,滿堂群雄喝了個爛醉如泥,連新娘子也沒有幸免。江湖女子不拘小節,嶽靈珊在盈盈的目瞪口呆中,咕嘟咕嘟灌下一整海碗女兒紅。
喝完這碗,嶽靈珊舌頭也大了:“盈盈,你也喝,快喝!”說著給她倒上了一大碗。
盈盈趁她不注意,偷偷轉身把酒倒了,又加上了一整碗水,這才豪氣雲幹地一拍桌子:“好,今晚不醉不休!”
嶽靈珊醉眼朦朧地看著她,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哈哈,以前你是我嫂子,現在我是你嫂子,你看我好玩嗎?”
什麼你是我嫂子你是我嫂子,現在流行玩繞口令嗎?盈盈撫了撫額,內心真誠地對她這個嫂子的酒品感到十分頭痛。算了,還是把新郎叫來吧。
回頭一看,令狐衝也醉了,而且貌似比眼前這位醉得還厲害。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盈盈拋下喝得爛泥似的兩位,獨自一人走出房門。
夜涼如水。
屋內時不時地傳出觥籌交錯和舉杯歡笑的聲音,不知為什麼,她卻感到分外孤獨。
遠方山嵐寂靜,拂麵微風陣陣襲來,嗬出的氣在空中凝結成水霧,倏爾消散。
她對著漆黑的夜空伸出手,看著雪花悠然落入掌中,融化在手心裏。
咚、咚、咚,是心跳的聲音。
每一下的心跳,都讓她莫名心安。仿佛有種暖意從心口蔓延開來,流淌到身體的每個角落。
自她醒過來,已經三年了,江湖上少了些紛爭,多了些平靜,如果說還有什麼正邪爭鬥,無非就是類似今天五嶽劍派令狐掌門下棋又輸給了日月神教教主向問天三個棋子,明天日月神教教主被五嶽劍派掌門搶了兩壺酒這樣的事。
總之,一切都很好。
除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來的,年紀幾何,師承何處,家在何方,父母是否尚在,家中有幾個兄弟姐妹……
連名字都是令狐衝告訴她的:盈盈。
唔,人生過成這樣,也夠失敗的。
她醒過來的那天晚上,令狐衝給她講了一個故事,內容十分狗血,與市麵上三文錢一本的小冊子如出一轍:“從前,有一個男人愛上了一個女人……”
事實證明,沒有從前的故事不是好故事,盈盈邊聽邊想,通過這開頭就可以料定這必然是個悲劇,因為若是這個女人也輕易的愛上這個男人,這便不是一個跌宕起伏的好故事。
果然,令狐衝接著講下去:“可是那個少女已經有了心上人,於是那個男人隻能選擇默默地保護她,以為看到那個少女幸福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他看著她。
盈盈忽然就感到一陣心虛,下意識避開他的眼睛,問道:“然後呢?”
眸色暗了暗,令狐衝繼續講道,“後來,少女的心上人死了,隻剩她一個人了。”
他歎了一口氣。
盈盈等了好久,也不見他繼續講下去,便忍不住問:“再然後呢?”
令狐衝笑了笑,忽然爽朗地一拍她的肩膀:“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盈盈滿臉黑線。
回憶戛然而止,她這才發現麵前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
盈盈看著來人,朝內堂努努嘴:“老平,你來晚了,大家都已經醉得不成樣子了。”
平一指搖搖頭:“我是來找你的。”
盈盈忽然想起來了,原來今天又到了該去冰湖的日子。每年平大夫都會來兩次,一次是為了給自己把脈,另一次便是要帶自己去冰湖。
她懊惱地拍拍腦袋:“我怎麼把這事忘了。”隨即對著平一指燦然一笑,“你等我進去跟靈珊說一聲。”
說完就噔噔噔跑進去。
進去以後才發現自己這趟算是白跑了,因為嶽靈珊已經完全醉了。
盈盈晃了晃她的肩膀:“靈珊,我要同平一指去冰湖。”
嶽靈珊猛地坐直身子,眼睛一亮:“酒壺?給我也來一壇!”
盈盈汗了汗,心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靈珊嫁了令狐衝也變成了一隻徹頭徹尾的大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