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3 / 3)

孔崢駭笑:“你瘋了?我為什麼要簽?”

“因為你沒得選擇。”

孔崢隻覺得脖子一涼,一把雪亮的刀已經抵到他麵前,雁歸悠悠說道:“我剛剛逛街的時候買的,雙立人刀具,一直想買,但是覺得價格太貴,今天為你破了例,你該覺得榮幸。這把刀產自德國,據說刀刃鋒利,可以輕易切開最粗重的牛骨,莫非你覺得自己的脖子比牛骨頭更加堅固?”

孔崢努力保持鎮靜,他裝做好奇地問:“你要那麼多錢幹嗎?”

雁歸說:“我對錢不看重,但是你看重啊。我拿你看重的東西給自己的婚姻買保險而已,不然你心思這麼深,我被你賣了都不知道。”

孔崢耐心勸說:“就算我現在簽了,轉身就能去警察局告你脅迫,這個東西法律上是不會承認的,它在你手上是個罪證,你或許要為此坐牢,乖一點把我鬆開好不好?男人的錢不是這麼要的。”

“噓。”雁歸把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你不會去告,不是因為你喜歡我,而是因為你不好意思。麵子這東西是人家給的,臉可得你自己給自己,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人下了藥迷昏,還被逼簽了字據,說出去你覺得好聽?如果我沒猜錯,你家裏總有些如狼似虎的親戚吧?難道不會拿這個做文章?你臉皮厚無所謂,你媽呢?她這幾年靠著你的出息好不容易才站穩了腳跟,如果有事發生你叫她怎麼做人?”

孔崢臉色一沉:“我不簽又怎麼樣?你殺了我,泄了心頭恨,自己能有什麼好處?”

雁歸微微一笑:“我才不要好處,反正我現在什麼都沒了,夢想破滅,沒丈夫沒孩子沒家庭,唯一有的是包裏的離婚證書。咱們如果條件談不攏,就一拍兩散,我親手殺了自己喜歡的人,再從天翔國際頂樓往下一跳,一了百了!”

孔崢沒被她的血腥暴力嚇到,倒是眼睛驟然一亮:“你手續已經辦妥了?”

“嗯。”

他歎了口氣:“看來是孤注一擲了?好!拿來,我簽!”

雁歸一怔,沒料想他突然變得這麼爽快,反而遲疑:“你考慮好了?”

孔崢視頸邊利刃如無物,輕鬆笑道:“我識時物啊,現在無路可走,錢雖重要,命更重要。你都已經舍棄你了原來最看重的東西,我有什麼舍不得?再說了,結了婚我的就是你的,我好好對你,不給你離婚的理由不就成了?把筆給我!”

雁歸懷疑地看他,心中暗自衡量他話中真假。

孔崢催促道:“你可別反悔,快給我簽。對了,這種協議是要一式兩份的,你準備好沒有?”

雁歸道:“你以為我跟你開玩笑?”

孔崢說:“對你,我從沒一句玩笑,句句當真!”

雁歸咬牙切齒,一把把筆摁到他手上,孔崢馬上歪著頭在紙上簽好名字,嘻嘻一笑:“可以鬆開我了吧?”

等她拿手上刀具把繩子割斷,孔崢馬上翻身坐起,揉揉手腕:“隻要你開心,要什麼我都會給你,何況隻是這副身家。我早在十幾年前就知道,這世界上的女人,我隻會愛你一個,也隻有你當得起做我對手,毛主席說戰鬥是其樂無窮的事情,我們以後的生活一定永遠其樂無窮,永不寂寞。”

他顧不得腳上還拴著繩子,一把拉過雁歸,深深吻下去,雁歸從未被別人這樣熱烈激吻,手一顫,刀掉落到縟上。

她被吻得有些犯迷糊,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似乎自己莫名其妙地又中了孔崢什麼陰招,可又說不上哪裏不對勁,過了一會她推開他,心中認真盤算。莫非自己的戲演的不夠逼真,他看出她隻是虛張聲勢惡整他?莫非他認準這份協議不能生效?莫非……

孔崢似乎看透她心思,伸手捏她的臉:“兩個人既然在一起,隻要不是大問題,就互相傻一點,什麼事情都想那麼明白幹嗎?演演戲讓你消氣沒關係,太當真就不好了。”

雁歸瞧著他笑得像狐狸一樣狡詐的眼睛,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受了騙,這人真是壞得讓她牙癢,她一把撲上去,在他脖子上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孔崢哎喲一聲,扯住她的頭發往後拉:“你怎麼又咬我,跟條在長牙的小狗似的!”

雁歸的娘家因為她的第二次出嫁雞犬升天。

她父親從海上退休回來,和雁媽媽一起搬進了女兒為他們購置的新房;雁萊大學畢業去了外地工作,孔崢不計前嫌資助雁茴夫妻把小生意的規模擴大了幾倍;裏仁巷的居民對他們一家羨慕得不得了。

雖然早已搬離了裏仁巷,但是雁歸依然念舊得很。過了幾年,她攛掇著孔崢不怎麼賺錢的接了個城市規劃改造項目,終於把裏仁巷給拆了,那些原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要在這裏度過的居民或者分了錢或者分了房都搬了出來。

正式拆遷那天,雁歸走去巷子口,推土機轟隆隆做響,塵土飛揚,她張望了一陣有些悵惘地離開——這個地方以後將是這城市裏一座美麗的街心花園,那些像迷宮一樣的街道會被夷為平地,而她在這裏的二十幾年光陰,她的童年、少年記憶也將隨之消失。花園建成後會有無數小朋友在這裏玩耍嬉戲,就像她小時候那樣,或許在那群孩子裏也會有雁歸、孔崢、柳大偉,會與他們一樣上演一幕幕精彩的故事,但不管怎樣那已經是別人的故事了。

走的時候正巧碰到了幾個原來裏仁巷的居民,他們也是來目睹這裏的清拆,雁歸停下與他們閑聊了幾句,待她走了,那些人感恩戴德地衝著她纖秀的背影豎起大拇指:“雁歸這個妹子啊,那可真是再寬厚仁義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