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吃了定心丸似的,一路開開心心,隨時準備搭救那個倒黴孩子劉徹,可是,連個人影也沒看見啊。
黃昏時分,我們已經進了成都了。
“你說那群人不會已經把太子抓走喀嚓了吧。”我縮縮脖子,後果不堪設想。
“你真的那麼關心他?”
“那是當然,我的命現在都在他手裏了。”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拉了一把神情木然的趙恒:“快點施展你的千裏眼和順風耳啊!我全靠你了。”
城內大街小巷人群熙來攘往,攤位零落,叫賣依稀,街邊商鋪林立,還沒到打烊的時刻。
“我們還是先找間客棧投宿吧,免得晚了露宿街頭。”趙恒又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兒。
“什麼?”這不是要活活氣死我嗎?
“現在還沒到關門時間,你不趕緊幫我找人?你是不是不願盡力故意磨洋工啊?你是不是根本不想救人啊?他要是死了,你也不會好過!”我顧不得口要遮攔多種花少栽刺的處事方針了。
趙恒火了,也許他是故意讓我挑釁的,也許我中了他的圈套了:“沒見過你這樣不講道理的,求人家幫忙還肆意指責!好,我無能怠工現在卸甲歸田,你自己盡力吧!”
他居然轉身走人了。
“你分明就是兩麵三刀,明明沒有誠意,還假裝承諾,走吧,走吧,求人不如求自己!”我衝著他的背影負氣跺腳,拂袖轉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離開了趙恒,我還真的像隻沒頭的蒼蠅了,在城裏闖瞎亂走,沒了方向,漸漸地,天黑了。
路邊小攤陸續收拾走人了,行人步履匆匆,朝回家的方向緊趕慢趕,街麵的商鋪也開始關了十之八九。
怎麼辦?要我回頭去求那個該死的趙恒?這不等於要我的命?我立馬扼殺了這個繈褓中的想法。
再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遛噠,毫無收獲,而且,夜晚天氣開始轉涼,人氣衰減,暗影僮僮,一種焦急孤獨和恐懼感全都侵襲而來,且愈來愈強烈。
我打量著經過身邊的每顆樹和每家屋頂,暗暗祈禱頭頂會突然響起一個玩世不恭的調侃:“妹子可否願意陪哥看這月色?”或者“小娘子,獨自夜行,不怕登徒浪子或是鬼魅妖精嗎?”或者再不濟,來幾聲似人非人的鳥叫也行啊!
每處期待等來的總是失望,我暗暗發誓:前一秒如果趙恒出現,無論以什麼方式,我將原諒他說過的任何話做過的任何事;但後一秒即使他跪下求饒,我也不原諒他了。
正胡思亂想著,一個什麼東西劈頭蓋臉地砸將下來,正中我的額頭,我“哎喲”一聲,心裏突然變成一片光明的大同世界:原來這個家夥果然用這種方式來掛免戰牌了,我就知道他不會不管我的,看在這個份上,原諒他了!
“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傷著哪裏?都怪我們,幌子沒插牢打著你了!”恍惚從附近商鋪裏跑出來的一位婦人,驚惶失措。
我揉揉痛處,抬眼並不見什麼白衣人青衣人啊!低頭,看見地上躺著竟是一麵幌子,上寫:“文君酒家”!再抬眼,看那婦人――
“文君姐姐!”我相信我的眼睛瞪成了銅鈴。
卓文君一副酒店老板娘的打扮,形容相貌是和過去一樣的端莊秀雅溫婉嫻熟,隻是眼角隱隱有淒苦流露,外加一身寒酸粗布更顯局促,還有袖子挽起□□在外的半截蓮藕玉臂不再是過去撫琴弄畫的手,而是調酒盛湯的工具。
她見了我更顯慌張,轉身要逃,我一把拉住她:“文君姐姐,真是你嗎?”
她訕訕而笑:“我是文君,恐怕我已經寒磣到讓妹妹認不出的份上了吧?”雖是訕訕的笑,但也算風華依舊。
擦擦雙手,親熱地挽我進到她家的酒店:“請到我家酒家裏坐坐,請妹妹別嫌貧寒。”
環顧酒氣撲麵的破舊小店,我詫異:“姐姐怎麼會到成都開起酒家來了?對了,司馬相如呢?”一定是他的貧寒拖累了文君。
“他現在在內堂裏寫文章,我這就去叫他。”
“什麼?”我習慣性怪叫,“姐姐酒家當壚,在外麵拋頭露麵忙死忙活,他卻休閑自在躲到裏麵舞文弄墨?他還是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