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玩的是,丈夫對P的自行車包,我的騎行手套全都很感興趣,向我們打聽是什麼牌子的,一看就是行前做過大量研究工作,以至有點走火入魔的裝備派。P趕緊說,不是什麼名牌,中國產的“無名小卒”而已。
對我們雙方而言,都是上路後遇到的第一隊騎行同類,大家興致勃勃請客棧夥計幫我們合影,然後握手作別,各奔東西。路上的一切均是瞬間,都將告別,唯一長存的,是記憶本身。
其二:一早起床,出門覓食。白天黑夜的小城,擁有截然不同兩副麵孔,蠻荒的餘悸還在,晨曦中的勃勃生機便讓人眼前一亮。昨晚一家家挨著找也沒發現稍微像樣點的餐館,今天怎麼赫然路邊就是一家,幹淨敞亮、生意興隆。進店找張桌子坐下,先看周圍人都在吃些什麼,有樣學樣點了兩碗柬式湯粉。老板看我們是外地人,特意走過來跟我們攀談,又是一位會說中文的老先生,看來華僑在當地為數不少。我們說就住旁邊的客棧,老先生沉著點點頭:“那是我兒子開的客棧。”你兒子?昨天那位女士是?老先生笑著說:“是我太太。昨天就聽說有兩位中國人前來投宿,嫌樓下辦婚禮太吵,住到兒子那邊去了。”敢情我倆的行蹤全在人家掌握中,這小城的“經濟命脈”看來就拽在他們陳家手裏——至少旅遊業。無論你去哪家店最後都“花落陳家”,就跟你買洗發水,無論海飛絲、潘婷還是飄柔,最後錢都被強生公司賺走一個道理。
受此啟發,我生出一個“夢想”,豪邁地對P宣布:“哪天我也去個什麼天邊外路盡頭占山為王,隻要有人來,就算投進我家的天羅地網。”
P點點頭,很煞風景接茬兒說:“沒錯。可前提是,你必須努力開枝散葉。”
今天路上的車沒昨天多,風也小些,騎起來比昨天輕鬆,隻是摔傷的膝蓋時不時會疼一下,影響我的革命豪情。上路不到兩小時,我就一陣虛脫,不得不停下來,跟毒癮犯了似的急著找吃的,幸好車筐的包裏備有兩塊巧克力,掏包的過程中,手都是抖的。看來早餐吃湯粉,根本不頂飽。吸取教訓,中飯我老實不客氣消滅了一根半法棍,P又煮了咖啡,邊喝邊感歎:幸福得騰雲駕霧!
在人們的想象中,騎車總被塗上一抹浪漫色彩,真上了路,才知道,非但沒什麼浪漫,主旋律反倒是枯燥,無休止地機械運動滋生的厭倦。這時候節奏的把握便至關重要:一個多小時停下來喝喝水,鬆弛鬆弛筋骨,讓屁股休息休息,就像交響樂的每個小節,在起伏中漸變,在漸變中推高,直至抵達最後一個音符。哪怕巴赫的《平均律》也不是平鋪直敘,而是高妙和諧的螺旋上升;同樣,在穿越平原的柏油路麵上騎車,兩邊景物鮮少變化,很容易陷入思維的混沌狀態,那是一種類似白日夢般被魘住的感覺。如何在“平均”中“上升”,也就是說,推動情緒始終處於常新的更迭狀態,就成了老手帶新手首先麵臨的棘手一課。從今天我的表現看,P對節奏控製得很好,每當我要厭倦了,前麵的他總像感應到了一般正好叫停,如此這般,騎一段歇一會兒,感覺隻休息了幾次,我們的目的地磅同(Kampong Thom)就到了。
別看磅同是同名省的省會城市,從地圖上看,也就一小溜,比Skung大不了多少。LP上推薦的第一家Arunras Hotel就在城邊,房價12美元一晚。我們嫌貴,工作人員說隔壁便宜,也是他們家開的,隻不過冠名Guest House(客棧),價格便直降一半還多。P上樓考察房間,很滿意,5美元竟然還帶衛生間,當然,仍無熱水供應。
晚上鼓起勇氣用冷水洗了頭,怕傷口發炎,隻用毛巾擦拭了一遍身體,可也感覺卸下一路風塵,輕鬆了不少。
【記賬】
法棍:1000R/根
早餐:柬式湯粉4000R
晚餐:菜3000R/份,飯1000R/份 3000×3+1000×2=11000R
飲料:2500×2=5000R
水:4000R/12瓶
住:5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