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1 / 3)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昏暗的屋子,恰給幽幽的房裏增添了一絲明媚。杭州的慕家此時也正如這天氣一般明朗、亮麗,籠罩在一派喜熱鬧的氛圍。

庭院內掛滿了鮮豔的大紅燈籠,從正廳至廂房,門窗上也都貼上了大紅喜字。慕家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開交,管家慕山看著下人們不緊不慢急得滿頭大汗,直嚷嚷“手腳都給我麻溜點兒,一會兒新郎官就要來迎新娘了,今天可是咱們小姐大喜的日子,誰要是誤了小姐的吉時,看老爺不揭了他的皮”。

慕家的仆人們一聽都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忙應道:“是,管家”。

慕元旗與楊蝶英坐在正廳裏忙著接待前來恭賀的賓客,“老爺,我去看看萱兒,之前一直鬧騰今日卻這麼安靜,不知怎麼的,我心裏總覺得不安”。

慕元旗點了點頭示意,“也好,你順道去勸勸她,讓她安分點,別想著動其他的心思了,慕洛兩家聯姻是必然的事,還輪不到她說願意不願意,今天她樂意也得嫁,不樂意也得給我嫁。”

“知道了,老爺,我會好好跟她說的,萱兒是受過教育的,識大體,她會明白我們的苦心的”。

慕元旗聽了楊蝶英的話眉頭一皺,放下手中的琉璃茶盞,生氣地說“還虧了她受過新式教育,整天滿腦子戀愛自由、婚姻自主,簡直胡鬧,白識了字了。”

楊蝶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便不敢再支聲。看了看慕元旗便往慕芷萱的閨閣走去。

屋子裏慕芷萱異常地冷靜,由著丫鬟瑾蘭和素心替自己梳妝打扮。瑾蘭是她的貼身侍女,隻比她大兩歲,再加上慕芷萱一直接受新式教育,向來厭惡等級觀念,所以從未把瑾蘭當做下人,而是把她看成自己的姐姐。因此有什麼話也都願意跟瑾蘭說。

瑾蘭知道小姐不願意嫁進家,她也不願意。在她眼裏,像小姐這樣出色的女子不應當成為封建婚姻的犧牲品,她應該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但她也知道,在這樣的家族裏,這樣的事是永遠也不會發生的。

瑾蘭看見慕芷萱如此的淡定,隻當是小姐別無選擇隻能接受了,心裏一陣憐惜,寬慰說:“小姐,瑾蘭知道您心裏難受,但老爺的脾氣您是知道的,況且我聽說洛家二少爺儀表堂堂、氣度不凡,也受過新式教育,還留過洋呢,興許是一個不錯的歸宿呢。”

慕芷萱靜靜地看著鏡中的自己,白皙的麵容,精致的臉龐如雕鏤一般,彎彎的柳葉眉下一雙汪汪的大眼,鼻梁堅挺,口若櫻桃。慕芷萱輕輕地將那頂鏤金鳳冠戴在頭上,抿了抿薄唇淡淡地說:“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瑾蘭知道小姐心裏不好受,便不再多說什麼,放下手裏的釵環,衝素心使了個眼色便出去了留下慕芷萱一人靜坐在梳妝台前。前來恭賀的客人們陸陸續續地來了,屋外也異常的喧鬧起來。

此時,慕芷萱的內心再也無法平靜,因為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她的心裏莫名一陣恐慌。

“不能,絕對不能。我的人生應該由我自己做主,我絕對不允許許我自己就這麼結束自己的人生。”

想到這裏,慕芷萱眼神裏流露出堅毅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的婚姻隻是父親獲取利益的籌碼,隻是保證家族曆世昌隆需完成的任務,但此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內心,她無論如何都是不願意嫁給那個和自己毫無感情的洛家少爺的。

在她心裏,即使不能像書裏說的那樣,尋一絕世好男兒,伴君左右,與君長廝,也一定要嫁給一個與自己兩情相悅的男人。

誰也不會想到,出於對美好愛情及理想人生的憧憬,這個生長在封建家族雖從小接受西式教育,滿腦子天真想法的千金小姐此時此刻卻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抉擇:“我是我自己,不是用來以交換的商品,我要逃婚,我慕芷萱誓死也不要成為家族的犧牲品。”

她知道自己的決定將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也預料到自己將會因為此時的決定而失去一切,身份、地位、甚至是親人。

想到這裏她有些猶豫了,“母親,對,還有母親,我不能這麼自私,如果我逃婚了,父親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母親的,到時候再加上二娘的挑唆,母親的日子一定會更艱難。可是我真的不想嫁個那個洛家二少爺洛客卿,我該怎麼辦,娘,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此時的慕芷萱感覺自己幾乎要崩潰了,內心的委屈、憂傷、無助及對母親的擔心讓她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她內心無比的痛苦,感到從未有過的絕望,她伏在妝台上抽泣著,哽咽著。

楊蝶英站在門前默默地看著女兒悲傷無助的身影,心裏難受極了,她知道慕芷萱打心眼裏不願意接受這門婚事,她是她的親娘,怎麼會不了解自己的女兒?

當初一得知她父親要把自己許配給洛家二少爺洛客卿不惜在祠堂跪三天三夜絕食來反抗,卻因為自己一句“萱兒,娘隻有你了!”便應允了這門婚事。楊蝶英心裏一陣酸楚,眼淚如泉湧般奪眶而出,聽見慕芷萱痛苦的嗚咽,楊蝶英心裏充滿了內疚與自責。

她知道自己虧欠女兒太多,自己與慕元旗也是家族聯姻毫無感情,從來都隻是人前夫妻,寧願獨守空房也不屑與二房爭寵,讓芷萱從小就缺少父親的關懷,但芷萱心疼自己知道自己的苦楚,即使再想她的父親也從來不在自己麵前說一句,在她的麵前,芷萱總是永遠保持著笑容,還時常想盡辦法逗自己開心,無論受了多大委屈也從不向自己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