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壓庫——!阿開嘮——!”
隨著喊聲逐漸淡去,鴉鵲無聲的城頭上,倭軍們不禁更加有些迷惑,但是,手中原本對準城下此人的鐵炮和弓箭,卻已緩緩地放開了手。至少,舉目望去,視野之中似乎也隻有這獨自一個明軍而已,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即便打開城門,應該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很快,飛報城內主將小西行長的傳令兵已一路快馬趕了回來,帶回了立即打開城門、放此人入內的命令。
隨著尖銳的“吱呀——”一聲,沉重的順天城門被緩緩打開,向城外的來人敞開了通行的道路。。。
這一刻,城頭的瞭望兵們,除了好奇地打量著城下這獨自的來人外,也在時不時警惕著遠處隨時可能出現的伏兵。不過,隨著城門打開後城外依然是沒有見到什麼明軍的身影,似乎這擔心是完全多慮了。
如此說來,的確不是明軍偷襲的詭計。那麼,城下的這名來人,便隻能是明軍派來的使者了吧。。。
而明軍派使者前來,又打算談些什麼呢。。。?
城頭的守軍,望著城下的來人,私下裏不禁三三兩兩地開始低聲議論了起來。
沒有去留意各方投來的疑惑目光,以及或明或暗正瞄準著自己的鐵炮或弓箭,隻是平靜地麵對著洞開的城門,唐衛軒長舒一口氣,整一整衣甲,而後兩腿一夾馬肚,便鎮定自若地緩緩駕馬進入了順天倭城的城門。
而隨著背後城門關閉時“咣——”的一計沉悶聲響,也不禁再度提醒了入城的唐衛軒,自此刻起,自己已然是進入了另外一個險象環生、步步危機的環境之中。之後的每時每刻,都必須處處小心、事事留神。
不過,對於早有過多次經驗,甚至幾乎已經習慣了這一切的唐衛軒而言,心中卻並不怎麼驚慌與緊張。隨著幾個倭軍士卒過來牽住了坐騎的韁繩,在一眾衛兵的“護衛”下,朝著不遠處高聳的內城天守閣走去,唐衛軒的心中反而是平靜了不少。即便是那微微而起的波瀾,也似乎是在期待著,可能再度將會遇到的某人。。。
而與刀叢劍林中依舊安然駕馬、微笑如常的唐衛軒相比,周圍四下裏舉目望來的眾多倭軍士卒們,卻反而顯得有些緊張與拘謹。
這一刻,唐衛軒忽然有種錯覺,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當初跟隨著沈惟敬前往平壤城與小西行長議和的彼時。隻是,時光荏苒,幾年一逛而過,戰局早已改變,地點也完全不同,周遭的一切更是也已換了一副迥異的光景。
唯一令人感到相似的,大概就是昏這暗的天色下,周圍所投來的各種或警惕、或仇視、或好奇的目光了吧。感受著眾人的注視,唐衛軒也在悄悄地四處觀察著周圍的城防布置,不由得又皺了皺眉頭:這些外城的通道,一條條如此曲折交錯,在期間穿行肯定要花上不少的時間。而所有的通道,同時也都暴露在本城居高臨下的射程之內。看著這些毫無遮蔽的道路,唐衛軒幾乎可以想象得出,一旦正式進攻,即便攻破了剛剛的那座外城城門,在這些曲折通道上等候著明軍的,必然是一陣死亡的槍林彈雨,真不知到時要犧牲多少大明將士。。。
不過,與此同時,唐衛軒也忽然有種莫名的感覺,這順天城內的周遭氣氛,似乎也與當年平壤城中的情形大為不同。那時的倭軍,攜橫掃朝鮮八道的大勝之威,士氣正盛;而此刻,這城中守軍的狀態,卻似乎多少讓人隱隱感到一絲消極厭戰的失落情緒。。。
窩在這倭城之中,麵對著已然無法占據朝鮮的事實,卻又不能撤回國內,這樣進不能進、退不能退,隻能一味守著這城池。也難怪士卒們的士氣較之當年平壤城中時低迷了不少。。。
就這樣邊走邊觀察,隨著天色開始入夜,唐衛軒也被一路帶到了內城之中。在進入內城之時,按照倭軍侍衛的指引,唐衛軒順勢跨下了馬背,同時進行了簡單的搜身。通過之後,又繼續向前走了一陣,就見不遠外的燈火明亮之處,似乎正有一些人在列隊等候著自己。。。
再度整一整身穿的錦衣衛千戶衣甲,而後慢慢走近之時,唐衛軒這才發現,那為首之人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小西行長本人,正親自迎上前來,依照大明禮節拱拱手,笑著說道:
“哈哈,看來我果然沒有猜錯!如今還能有如此膽色、敢單騎入我城而麵不改色者,自然是非唐君莫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