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32(2 / 2)

哈哈,可笑啊——

唐衛軒終於不再去看水影中的那個自己,沒來由地苦笑了一下,抓起桌子上的滿滿一壺酒,一口氣灌進了肚子裏,而後便一頭栽倒在了旁邊的床鋪上。任大腦劇痛難忍,腹中翻江倒海,但似乎,這樣身體上的痛苦,卻多少讓唐衛軒好受了少許,至少、那突然湧起、一時沉重到不能自已的心情,好像漸漸麻醉了起來,不再那樣陣陣撕扯著心肺了……

而在隔壁的院子中,就在唐衛軒一頭躺倒在床上的幾乎與此同時,站在雪中的程衝鬥,此刻也是微微歎了口氣,看著一直延伸到側門的那一連串落寞的腳印,程衝鬥心裏忽然也有些不是滋味。想當初,自己剛剛在這裏待了一年之久時,似乎也有著同樣的苦悶。所以,對於唐衛軒如今的心情大變,程衝鬥倒是非常地理解與體諒。

不過,回想到剛才唐衛軒所說的,感到刀刃似乎還是劈中了什麼,程衝鬥還是有些耿耿於懷,回想著唐衛軒剛才那電光火石的傾力一刀,不禁再次開始隱隱擔心,該不會真的劈中自己的哪兒了吧……

畢竟,唐衛軒一向說話實在,絕不會故弄什麼玄虛。

不過,渾身上下來回摸了個遍,程衝鬥還是找不到什麼不適之處,也沒有任何的傷痕,就連一旁的兵器架,連同擺放在上麵層層疊疊的眾多兵器,看上去也是完好無損的樣子。最後,程衝鬥也隻好聳了聳肩,暗笑自己太多慮了,大概那真的隻是唐衛軒的錯覺吧。

同時,又一陣寒風吹過,終於鬆下一口氣來的程衝鬥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想來一個人再練也是無趣,便將手中已經空空如也的酒碗隨手一扔,也準備獨自回屋去了。

隻聽身後“啪——”的一聲,好像是所扔的酒碗剛好碰到了一旁的兵器架上。不過,過日子一向毛手毛腳的程衝鬥也沒有在乎。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

那酒碗的聲響,就如同一個引子一般,緊隨其後,好像緊接著又從身後傳來了一陣隱隱約約的細小聲響,窸窸窣窣的,聽上去,就好像是什麼東西慢慢開裂的動靜……逐漸由小及大,越來越清晰,仿佛不止是裂開,而是有什麼東西即將解體一般……

程衝鬥忍不住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回頭去看。

就在這一刻,身後那座由硬木所製的兵器架、連同上麵擺放在當中的七八樣兵器,“嘩啦——”一聲,頃刻間,就在程衝鬥的眼前,居然斷為了兩截……

繼而一陣“劈裏啪啦”的響動中,被硬生生劈成了兩半的兵器架,連同上麵的各式兵器,登時撒了一地。直到一件件落地的兵器不再滾動了,靜悄悄的雪天裏,那剛才兵器架和眾多兵刃散架的聲響,似乎依然繞耳不絕……

這——

程衝鬥走到那一攤物件前,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看兵器架裂開的位置,不由得目瞪口呆:兵器架的斷開處,竟然是一道整整齊齊、近乎筆直的利刃切口……甚至就連那些同樣被截為兩段的兵器,也同樣是在中間部位,都保留著一模一樣的平整切麵……

倒吸一口冷氣的同時,程衝鬥的驚詫目光,逐漸不由得轉向了一旁的側門處。而此時,唐衛軒離去時所留下的腳印,不知不覺間,卻似乎已經被不斷飄落的雪花覆蓋得七七八八,有些難以認出了……

當然,關於這一切,早已回屋、躺倒在床上的唐衛軒,毫不知曉。但,即便知道了,大概也已不再在乎。比起自己剛才是否將一座堅固的兵器架、甚至連同上麵五花八門的七八樣兵器,統統一刀邊全部斬為了兩截,唐衛軒隻想質問上天,這無休無止的囚禁生涯、到底還要有多久?縱有一身本領,難道,也要像程前輩一樣,一生鬱鬱不得誌,隻能坐困於這方寸之地嗎……?!

上天啊,能否告訴在下,這樣的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軟禁生活,究竟何日才是個頭……

何日,才是個頭啊……

門外的雪,漸漸地下得越來越大了,仿佛永遠不會結束一樣,讓人感覺,春天似乎已經徹底走遠,也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唉——

一聲長歎中,帶著滿心的失落、絕望、不甘、與惆悵,躺在床上的唐衛軒終於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但是,卻並沒有察覺,紛紛揚揚的大雪中,命運的齒輪即將轉到下一個路口,而那一刻,已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