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衛軒聽著這話,點了點頭,算是應諾了下來。
隨後,史百戶便一撥馬頭,轉向了一旁向左的路口旁,看樣子是準備先行一步了。唐衛軒隱約記得,史百戶的宅邸應該是往這邊左拐不遠了。
不過,在最後臨走之前,史百戶看著唐衛軒猶豫不決的樣子,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稍稍沉吟了一下,又緩緩地補充了一句:
“衛軒啊,看著你這個樣子,我還有一句忠告,不知你是否想聽?”
唐衛軒立刻在馬上拱手行禮,鄭重說道:
“請史大人不吝賜教!”
史百戶看著唐衛軒,好像在心中又將這話醞釀了一番,這才開口道:
“在戰場上,你或許是一員福將,披荊斬棘、無往不利……”
說到此處,史百戶又稍稍頓了頓,才鄭重地說出了最後的六個字:
“但這裏,是京城。”
……
但這裏,是京城。但這裏,是京城……
望著遠處幾盞明亮燈籠下史百戶漸去漸遠的馬上背影,唐衛軒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史百戶臨走前這最後六個字,心中思慮萬千……
也不知過了多久,唐衛軒終於將目光從那條明亮許多的街道上收了回來,轉向了另外一條昏暗得多的巷子。一撥馬頭,走向了屬於自己返家的歸途……
夜色闌珊中,隻有陣陣清風相伴。
……
次日一早,唐衛軒早早起身,先是趕到原先點卯的錦衣衛親軍都督府循例報到。
果然如史百戶所說,自己和程本舉都已被暫時分配到了北鎮撫司下屬的詔獄辦差。和諸位同僚打過招呼後,兩人再次趕到了距離錦衣衛親軍都督府不遠的詔獄衙門。
而在這裏,兩個人也從新的上司處,領到了所謂的新任務,協助調查最近在京城中流傳開來的一個教派——轉世教。
“轉世教?”頭一回聽說這麼個教派,唐衛軒和程本舉都是一頭霧水。
而主管詔獄的劉千戶似乎不以為意,略有些不耐煩地解釋道:
“嗯,反正就是這麼個名字。你們新回來,還不了解情況,也正常。正好這幾天你們在京城裏麵可以邊休息一下,邊隨便溜達溜達,聽聽街談巷議的情況。反正這個案子也有別人在主辦,你們若是聽到了什麼消息,回來和我彙報就是了……”
從這位詔獄的劉千戶,那帶著些敷衍的語氣中,唐衛軒也能明顯地感覺到,這個任務似乎一點兒也不怎麼重要。而劉千戶不僅沒有給於兩個人任何的指定目標,也沒有設定任何的期限,隻是說協助調查,更是相當於給兩個人放了一個輕鬆的“長假”……
原以為在詔獄會是什麼看管犯人、嚴刑拷問的活兒,卻沒有想到,還會有這樣隨便走走、探聽消息的輕鬆任務……好吧,就當是給剛才前線回來的自己的一份閑職了吧……
於是,二人應聲領命,便打算出外辦差。
“啊,等等……”
聽到兩人整齊劃一、中氣十足的領命聲,那劉千戶明顯有些不適應,可能是詔獄裏麵懈怠慣了,聽著唐衛軒和程本舉精神百倍的領命聲,暗暗吃驚之餘,突然想到了什麼,於是又稍稍叮囑了一句道:
“若是真的聽到了什麼,切不可打草驚蛇、擅自行動。聽懂了嗎?”
“……卑職明白!”
雖然還是有些似懂非懂,但是劉千戶既然這麼說了,唐衛軒和程本舉自然如此應諾。
待出了詔獄的門,來到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程本舉立刻伸了一個大懶腰,對一旁的唐衛軒說道:
“啊——困死我了。昨晚喝的真有點兒多,剛才還感覺有點兒暈呢。本以為今天會進到詔獄裏麵去,瞧瞧那暗無天日的監牢如今到底什麼樣,是不是還是那麼陰森恐怖,順便也可借著裏麵昏暗的光線再眯上一覺兒,卻沒想到,竟被這麼簡單地就打發出來了,還領了這麼個沒頭沒腦的任務。得,正好先回家補個回籠覺去!唐兄,你可有什麼打算?”
唐衛軒苦笑著搖了搖頭,有點兒不置可否,想了想後,才回答道:
“我還是在城裏轉轉吧,一來聽聽消息,二來也看看這京城這一年來有啥變化……”
“嗬嗬,我還以為你要回家陪李紋月呢!”程本舉笑了笑,拍了拍唐衛軒的肩膀,“得,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唐衛軒點了點頭,看著程本舉自行離去的背影,打算先在這京城裏好好轉一轉。不過,因為身上錦衣衛衣甲的緣故,行人看到通常總是保持一定距離、充滿警覺,也不太可能順便探聽到什麼,唐衛軒幹脆找地方新換了一身普通的衣裝,把馬匹也先寄放在詔獄衙門裏,開始一個人慢悠悠地在街上溜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