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唐衛軒麵露不解之色,程本舉笑了笑,故作神秘地說道:“唐兄你戰場上有一套,但若論官場裏麵這些事情,你似乎還欠了些火候啊……”
“少賣關子!快說,這是怎麼回事?!”唐衛軒給了程本舉肩頭一拳,立刻來了興致。
“嗬嗬,其實我也是自己琢磨的。”程本舉看了看四周無人,才小聲解釋道:“你想,大明朝半數主力都握在李如鬆手上,換做你是當今聖上、或者朝廷重臣,你敢說你會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疑心嗎?”
“你是說……?”唐衛軒一瞬間恍然大悟,“咱們同時也是來監視李如鬆的?”
“嗯,反正我是這麼覺得的。”程本舉點了點頭道,“否則,每次咱們回去向韓千戶報告時,韓千戶問得都是那麼仔細,而且旁敲側擊地始終不離李如鬆、李如柏這幾個主將的一言一行,又是為何呢?”
嗯,有道理。唐衛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同時又生出了另一個疑問:“那,李如鬆為何還放任我們這麼監視呢?”
不過,話音剛落,唐衛軒就發覺自己這個問題問得實在太蠢,幹脆直接自己笑著搖了搖頭,示意程本舉根本不用回答了。
唐衛軒心裏其實已經洞然:隻有讓錦衣衛們始終向皇上和朝廷彙報著自己的一言一行,才能讓皇上和朝廷真正放心。如果刻意避開錦衣衛們的監視,豈不成了心懷不軌的表現?必然授人以柄,置自己於險地。也隻有讓皇上和朝廷放心,才能專心對敵,而無後顧之憂。而且,進一步說,每次帶上錦衣衛們,功勞多少也好讓其分一杯羹。得了功勞,錦衣衛們在向上的彙報中,自然也不會太難為帶兵的主帥。
忽然之間,唐衛軒似乎有些失望,當初攻打平壤時,李如鬆也特意指派自己去護衛夏衍的大炮,回想一下,恐怕即便自己不親率錦衣衛冒死攀上牡丹峰絕壁,攻下平壤後一樣少不了錦衣衛們的一份功勞。也難怪韓千戶當時對自己的擅自行動不太高興了。
正自己暗暗琢磨著,兩千騎兵已經迎著朝霞渡過了臨津江,算是脫離了開城明軍的掌控範圍。剛走出沒多遠,忽然前麵李如鬆親兵隊中傳來一聲戰馬的長嘶,伴隨著一陣驚呼,一匹戰馬不知為何,突然猛地抬起兩隻前蹄,高高立起!更讓唐衛軒等人目瞪口呆的是,那戰馬上搖搖欲墜之人非是他人,正是東征大軍提督——李如鬆!
不待錦衣衛們上前護衛,李如鬆周圍的親兵、侍衛立刻圍了上去,想製住這匹不知何故突然之間發了狂的戰馬。但還是晚了一步,李如鬆的戰馬躍起得太過突然,李如鬆一個不小心,已經被翻落下馬,直直地摔了個四腳朝天!
好在甲胄結實、這地麵也有些鬆軟,外加李如鬆正值壯年、身體結實,倒也沒摔出什麼傷來。李如鬆坐在地上擺擺手,示意侍衛們不用攙扶,自己一翻身又立刻站了起來。轉轉脖子、胳膊,又揉了揉火辣的屁股,李如鬆皺緊了眉頭,看著跟隨自己多年、一向溫順的戰馬,不禁心生疑惑。
見主將沒有大礙,周圍剛才提心吊膽的親兵侍衛們多少鬆了口氣。
不過,任誰都看得出來。這馬著實奇怪,本是良駒,一路上也從未出過這樣的事情,為何這次會突然發狂呢……?難道,這是老天爺的一個暗示……?
無論如何,這實在不是個好兆頭。
眾人還在疑惑間,李如鬆卻已再次翻身上馬。一旁的李如柏憂心忡忡地上前,低聲和李如鬆說了些什麼。雖然唐衛軒所站的位置聽不見李如柏在說些什麼,但是看神色,大概也是暗示這實在不是個吉兆,不如暫緩進軍,或者至少換匹馬再進軍的意思。
誰知,李如鬆一臉淡然,一揮手,直接打斷了李如柏的話,回了一句:“本帥偏不信邪。”說完一舉馬鞭,又打算繼續下令進發。
不過,李如鬆手裏的馬鞭忽然在半空中停住了,似乎也想到了什麼,轉頭把副將楊元從一邊叫了過來。
“楊將軍,分你一千鐵騎。本帥率一千親衛軍在前,你在後徐徐跟進,如遇敵軍,也好有個照應。”話音剛落,李如鬆一提韁繩,立刻頭也不回地帶著自己的一千親衛軍繼續前進了。
“唐兄,咱們是不是也……?”見唐衛軒也有些發愣,程本舉在一旁小聲提醒道。
“跟緊李大帥!”唐衛軒一揮手,五十餘名錦衣衛也隨即策馬而出,緊緊跟上了李如鬆。
這時,天也已經亮了,而南麵的陰雲卻越來越重,像是即將帶來一場大雨。同時,在那陰雲密布之下的地方,又似乎還隱藏著什麼凶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