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17(2 / 2)

失望之餘,才發現,發出一聲驚呼的,正是扶著內側柵欄,兩眼緊緊盯著北門外的鬆倉勝正。循著他的目光望去,腿傷未愈、還在外圍奮戰的鬆倉重正剛好被一個女真人撲倒在地。大概是看到兄長危在旦夕,鬆倉勝正剛才才驚呼了那一聲。

隻見已經倒地的鬆倉重正,再也無法揮動過長的武士刀,情急之下,隻好拔出腰間長度較短的肋差,用盡最後的力氣,從斜後方將肋差插進了對方的腹部。

撲倒鬆倉重正的女真人也是異常堅韌,忍住劇痛,硬是用額頭撞落了鬆倉重正的護麵,然後因兩人抱在一起,無法再用手裏的彎刀,於是直接張口用牙狠狠咬向了鬆倉重正的麵部,

“啊——!”

鬆倉重正一聲慘叫,稍作掙紮後,便不再動彈。遠遠看去,隻見其滿臉血汙,也看不清臉上受了什麼傷,更不知道到底是生是死。撲在他身上的那個女真人,滿口鮮血,見鬆倉重正沒了動靜,自己也因為腹部所受的重傷,慢慢咽了氣。

憤怒不能自已的鬆倉勝正見狀,立刻就打算趁著北門還未閉合的最後機會,衝出去救回死生不明的兄長,受其影響,天草雄一等人也打算一起衝出去救人。

“站住!”

目睹了鬆倉重正倒地全過程的飯田直景,已經搶先一步帶著自己的侍衛,擋在了眾人的身前。

飯田直景冷若冰霜的臉上絲毫不帶任何表情,隻是嚴厲地看著眾人。

“不!我要——啊——!”

依然固執己見、要衝出去拚命的鬆倉勝正,被飯田直景一下子擊倒在地,然後立刻被飯田直景左右的侍衛架住,不再任其擅自行動。

“戰死沙場,才是武士最高的榮譽。”

飯田直景麵對著剩餘的天草雄一等人,丟下了這麼一句話,然後直接回過身,繼續去督促著眾倭軍推上已經關到一半的北門。

北門內發生的這些事情,對於還在女真人重圍中殊死搏殺的長穀川秀久等人來說,自然一概不知。

一次又一次奮力揮舞著手中的刀刃,寒光閃爍,劈開了一個又一個敵人的血肉之軀,卻劈不開回去的路。

兩隻手臂越來越沉重,而身邊的倭軍卻是越來越少。長穀川秀久眼見身邊幾個拔出短刀,已經準備切腹自盡的武士,還沒來得及卸去腹部的護甲,就被女真人迎麵砍過來的彎刀,削去了腦袋。

這算不算是女真人幫著他介錯了?長穀川秀久不知道。這樣的切腹是否沒有什麼痛苦?長穀川秀久也不知道。長穀川唯一知道的,是那個武士的頭顱被那個女真人拾了起來、係在腰間,眼前的這一幕,毫無武士所謂的榮譽可言,除了血腥,還是血腥。

隨著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腦海裏也逐漸傳來自己清晰而又沉重的呼吸聲,長穀川秀久似乎醒悟了,自己的最後時刻,是不是馬上也要到了。

因為求生的本能,長穀川秀久朝著北門的方向,望了最後一眼。果然,北門已經漸漸在閉合,隻剩下最後一道縫隙。

計劃成功、卻深陷死地的自己,是該高興還是悲哀?長穀川已經不想去想。但是,自己的內心,多少還是希望那兩扇大門可以堅持到自己衝回去後再閉合的吧。捫心自問,在自己的心底,依然還在幻想著可以再回到山寨、渡過豆滿江、跨越對馬海峽,最終回到九州的故鄉……

在長穀川秀久利用這最後一刻心緒神往的同時,山寨內的倭軍眾人也同樣在北門關閉前的即便是最後一刻,紛紛擠在柵欄內側,緊緊盯著最後還剩不到十個人的倭軍騎兵,期盼著什麼奇跡的發生。

直到那令人絕望的“轟隆”一聲,山寨北門被徹底關閉了……

門內門外咫尺間,已然是,生死兩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