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
這一場戰亂已經持續了數年之久,以戰場為家的人們每天都殺紅了眼,身上總掛著彩,沒有一處的皮膚是完好的。
戰線越拖越長,狼牙軍的攻勢也越發猛烈。國事當前,各大門派中心存偏見的人們也難得地放下了芥蒂,同仇敵愾起來。
梨花奔波於前線與後營,心力交猝,忙碌得幾乎已經不分四季了。
自師兄帶領的這一隊人趕赴戰場數月後,聖墓山上又遣下了一撥人。
這下,她終於不再是自家隊伍裏年紀最小的那個了。
偶爾能有忙裏偷閑的時候,她便作弄這群新來的師弟師妹引以為樂,有時候也會去交好的丐幫姐姐那裏偷酒喝。
每當別人叫她的本名時,她總會生出一陣恍惚之感。
如今她又變回“陸離”了呀……
“梨花”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場荒誕離奇的經曆。
她也沒打算與旁人講述那場宛如大夢的一生,隻是在偶爾對著宛如死物一樣的崩玉時,才會兀自悵然。
……
一晃眼便又到了春天。
三月的微風帶著初春料峭的涼意,吹進衣領時總會叫人一個激靈。
恰逢天高雲淡,前線也未起衝突。在師妹的軟磨硬泡和師兄的默允下,她便牽上人領著去洛陽城轉轉。
聖墓山上常年幹燥,晝暖夜涼,不分寒暑。師妹也是第一次下山,從未見過中原春天的景色,一路上都瞪大了眼,新奇得很。
因為戰亂,洛陽城裏已經不剩多少人了,淒清得很,往日東都洛陽的繁華景色如今隻成了人們口中的“當年”。
然而盡管如此,自然的生機並未受到任何影響。
天空依舊蔚藍高遠,石板路上的夾縫裏也生出了融融綠草,空氣濕潤清冽,一切都充滿了生機。
“等戰爭結束了,這裏應該很快又會重新熱鬧起來吧。”
正想著,身側不遠處的師妹就蹦蹦跳跳地跑遠了,一聲驚歎,帶著顯而易見的驚喜。
“看,梨花!”
正走神的她一個激靈,差點就想脫口而出應一聲了,愣了一會才察覺到叫的並不是她。
那是一樹正在盛開的梨花。
花朵細小雪白,帶著及不可查的幽香,湊近了才能聞到。
“陸離姐姐,你看呀,梨花開了呀!”
“嗯。”她扯起嘴角,朝花樹下的師妹笑了笑,“戰亂也快結束了,小朔雪想家了嗎?”
師妹的眉毛一下子蹙了起來,稚嫩的眉眼間也浮上了與年齡不相等的愁緒。
不僅是師妹,她也想家。
想念大漠,想念高高的聖墓山。
……還想念另一邊的親人。
梢頭吹落的花瓣被微風裹挾著到處飄蕩,所過之處暗香盈盈。
正四下閑逛著的時候,師兄突然找了過來。喘息不已的模樣,一看便知是用了輕功一路飛掠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