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你一揉即碎的雲
刀抵在早已是滿身鮮血的人的胸口,莫憬浩低低地說,"你知道嗎?其實,隻要你對我好一點,我也不會對你這樣殘忍。至少,你可以死的沒有痛苦。"
握著刀的手微微顫抖,"隻是,你為什麼從來都不肯仔細地看我一眼。"
撲地一聲悶響,男人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看也不看地上的屍體一眼,丟掉刀默然地向外走去。抬起頭望望天空,嗬,這樣的夕陽好美,隻是自己,怕同樣是再也看不到了吧。苦笑了下,莫憬浩按了按不停流血的小腹,還能堅持多久呢?還能走到容納百川的大海邊嗎?腳步逐漸變地踉蹌,眼前的景致也逐漸變的歪斜扭曲。聞著空氣裏腥鹹的味道,嗬,海啊,大海,你會接納我這樣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嗎?
意識終於開始模糊,源,我就要來陪你了……痛,很痛,全身好像是火焰灼燒一樣無法忍受,喉嚨傳來幹渴的感覺,水,我想要喝水,誰來給我一點水喝……
好像是聽見了自己的期求,有一絲清涼沿著微微開啟的唇滲了進來。不夠,還要,還想要更多的。焦灼地掙紮著,不料卻帶來更大更深的痛楚。無意識地扭動著,想要減輕周身的疼痛,有一雙手輕輕地按住了自己,緩緩地擦拭自己的額頭,涼涼的感覺,好舒服……
意識再次喪失,又陷入了無盡的昏沉睡眠。
呼~~~~嘩~~~~是自己的錯覺麼?怎麼迷糊中聽見了海浪的聲音,難道是大海也不願意收留自己麼?是的吧,像自己這樣一個除了殺人什麼都不會的人,滿身的血腥味足以讓任何人避退三舍了吧。好笑自己,作為殺手,本來就不該有任何的感情。唯一一次動了心,那人,那人卻是個男人,這倒也認了,但是那個人,完全視自己於草芥,甚至親手送自己到別人身下承歡,不是不恨,隻是放不下心裏那一點牽念。畢竟,是冷血的人生中最後一點期盼,可那樣一個人,最後也死在了自己的刀下……
仿佛是錯覺,莫憬浩聽見了一聲幽幽的歎息,隨後,那雙昏迷時無數次撫慰了疼痛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臉龐,輕柔的,溫暖的,從來沒有過的安心感覺包圍了自己,艱難地轉動了下眼珠,不想睜開,好想就這樣睡去,再不要醒來……
"喂,醒了就趕快爬起來,別躺在這裝死啦!再睡下去豬都要嘲笑你了!"一個清脆但是不耐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然後腿上傳來一陣劇痛。
"非言!不許胡鬧!"另一個聲音低低地喝了一句,不同於前一個聲音,這個聲音雖然帶著訓斥的口氣,卻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意思,真是好聽啊,好像是,好像是風吹過竹林竹葉輕柔摩擦的聲音,又像是明月當頭清澈悠揚的笛聲,有這麼清亮的聲音的人,該不會,該不會就是仙人吧?
艱難地睜開眼睛,多日未見的陽光毫不留情地穿過縫隙刺痛了眼睛,"啊……"下意識地呻吟了一下,想要伸手擋住太陽,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完全動彈不得。像是知道了自己的艱難,什麼東西嘩啦響了一下,周圍也暗淡了一點,眼睛的疼痛隨之減輕了許多。
有一點感激這個體貼的舉動,努力地睜大眼睛,眼前模糊的兩道人影逐漸清晰起來。
仙、仙人!
這是莫憬浩唯一能想到的詞語。
坐在床邊的這個人,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年紀,粉白的臉上一雙小鹿一樣明亮的眼睛放肆的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長長的黑發被一條墨綠色的絲帶高高束起,綠色的長衫上掛著一枚青翠的佩玉,除此以外沒有其他的裝飾,卻也顯得幹淨爽利,如果放在始源的店裏,一定可以招來很多客人。
不過這都是莫憬浩後來才注意到的,此刻他的目光,正牢牢釘在綠衣少年身後那人的身上。
那個人,雙目漆黑如墨,顧盼間竟有光芒流轉,卻又是溫情似水,含笑間便把人的心都融化了去,雙眉清秀如柳,唇不點而紅,襯上那溫潤如玉的膚色,竟像是雪地裏悄然飄落的一瓣紅梅。而那一身勝雪的白衣,和著微風不時的輕輕擺動,齊腰的烏黑好發隨意地披散在背後,卻顯得主人超凡脫俗。莫憬浩怎麼說也是見過世麵的人,什麼樣的俊男美女沒有見過,此刻卻不由得看的呆了。
"喂!別那麼直勾勾地盯著我哥看!當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淫賊!"那個穿著綠色的少年掐著他的腿大叫著。
痛!再次傳來的痛感終於拉回了莫憬浩的注意力,皺著眉一臉不悅地看過去,聽聲音,這個應該就是那個叫非言的小鬼了。可是,那個人又是誰?
許久沒有用過的嗓子沙啞著想發出聲音,"我、我不是淫賊……"話剛一出口,就覺得胸口劇痛無比,忍不住又猛烈地咳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