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或呈現14(2 / 3)

你是在早上8點降生在奶奶家低矮的土屋裏。那時窗外大雨如注,你一竄出來就拚命啼哭,像孫悟空一樣精明地眨動著明亮的小眼睛四處亂瞧。你爸爸喜悅地對著我耳語,“是個兒子。”我當時就躺在你爸爸的懷裏,吃了1海碗麵條,外加4個糖黃蛋。

我們夫妻翻閱了大量詞典、古籍,就是找不出一個好名字。我說男孩要取雙名,雙名響亮、氣魄,有一天你爸爸忽然說,就叫周健南吧,因為算命的說你五行缺火,健是健康,南為火方,我們希望你的一生平凡安穩,健康快樂!名字 隻是一個紀念,是父母的一片殷殷祝願。

你是個淘氣、好哭的小男子漢。每餐吃飯時你都會放聲大哭,如今大哭改成了撅起嘴巴,默默地踢翻凳子和碗筷,總是對著媽媽頤指氣使,要這樣要那樣。看動畫片時,你全神貫注,放聲大笑,惹得別人也會莫名其妙地大笑起來。

如今你背著書包上學校了,精瘦溜滑如泥鰍,時常回家時身上負著傷,臉上衣服上全是戰後留下的塵土、墨跡;新褲新鞋隻要穿上兩天就會弄破;考試時你倒也常常會很輕鬆地拿個第一名。

黃昏·我和兒子

常常喜歡在這樣的時刻出來靜靜地走走,看看落日,看看流雲,看看野外這迷人的黃昏,或什麼也不看,隻是隨意地走走,隨意地摘下一片綠葉,覓一絲清純的感覺……

我的住所是深宅後院,終年見不到日出日落,下班以後周旋於洗衣刷碗、丈夫和兒子中間,總是朝也匆匆暮也匆匆。 而此時,夏日幽靜的曠野呈現於我眼底的這一派生機勃勃、無邊無際的綠,從腳下鋪向遠天,又似乎是從天地相接處綿延到我的腳下。深綠的是樹木,淡綠的是小草,墨綠的是秧苗,隻有鄉場上一堆堆曬幹揚淨的麥子,是金色的。綠色和金色,就這樣代表了起點和終點。

我牽著兒子,在依山傍水的小路上默默地走著。河岸邊,不時有青石小階出現,三五位老媽媽邊洗涮著青菜或碗碟,邊喋喋不休地嘮叨家常。一個年輕媳婦挑著水桶,輕輕走下台階,“撲通”兩聲,汲起兩桶清水。那邊,不知是誰家的小子湊熱鬧,突然從那石橋底下鑽出個光腦袋來,“哇”的一聲怪叫,嚇得老嫗少婦也一齊失聲叫嚷,半天回過神來,又笑罵成一團,好不熱鬧。

這些原汁原味的生活場景,會使人的心境更加明朗和快樂。

地平線的盡頭,半個紅火球已在顫抖著下沉,天地間的一切都被披上了紅玫瑰一般的顏色。小山後麵的粉牆紅瓦屋上升起了嫋嫋炊煙。放牛娃騎著牛悠然牧歸,蝴蝶以及各種小昆蟲在暮色中尋找歸宿,飛鳥開始投林。兒子被這黃昏的景象吸引,擺脫我的手向前跑去,那光圓的腦袋,精瘦的身子如泥鰍一般溜滑、靈活,邊跑邊回頭問我:“媽媽,媽媽,你快看,天上還有大樓房,房子裏有人住嗎?”

“媽媽,那些鳥兒往哪飛呀?我怎麼不會飛,我怎麼沒有翅膀?”

“媽媽……”

孩子的小腦袋裏有著無數的好奇和疑問,常常發出驕橫無理而又天真可愛的提問,使我難以應付。可我們懂的東西的確太少了,整天隻是沉浸於瑣事之中,已多少日子沒有觸摸過書了!

小時候,全家人忍饑挨餓也要讓我吃飽,節衣縮食也要供我上學。記得那些年在寒冷的冬夜裏,我和妹妹坐在火桶裏吃燒紅芋。奶奶和媽媽對著一盞昏黃的煤油燈紡線,雙手的凍瘡紅腫化膿,父親坐在板凳上吸著煙,不時地給我們講道理:“你們要好好念書。全家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你們姐妹身上,隻要你們將來能出息,我們再苦再累也值得。”

在那些艱難的日子裏,我們姐妹是父母的信念。可是我出息了嗎?今天,我也同樣企盼著兒子能出息,可我的兒子他真的會出息嗎?

人生是那麼倉促和短暫,無論你的外貌多麼美麗嬌媚,終究不會逃脫自然的規律,一如這壯觀的夕陽、美麗的黃昏。

“首先應該我自己有出息,然後才能去期望兒子能出息。”我突然為自己的想法激動不已。我為什麼不能從那平庸的生活中掙脫出來,去創造自己的人生,把自己年富力強的生命交給燦爛多彩的未來?

兒子有兒子的幸福,但那隻能屬於他自己,我不能這樣等20年,等著分享兒子成功的喜悅。

黛青色的夜幕罩上了天際,月兒微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我牽著兒子的手,在那無休無止的提問中和他一起走進童話般的世界。

令人感動的畫麵

在我開店的6年間,有大塊的時間坐在店裏看書,間或望著馬路。馬路上總是奔騰不息的車輛和飛揚的塵土。

清晨或者黃昏,我每天總能看到這樣的畫麵:一個女人攙扶著一個男人,在馬路邊的行人道上練步。這是一對夫妻,大概住在附近,丈夫中風了。女人個頭很高,身子卻很單薄,歲月的風霜已經在她清臒的臉上刻下深深的皺紋。

她總是用右手摟住丈夫的胳膊,有時用雙手扶住,丈夫的整個身子便傾斜在她的右肩上,我看見他們很少說話,總是靜靜地一步一步往前挪著。下雨天,女人便用左手撐住傘,依然用右手摟住丈夫,每天都要來回從我店前走過好幾趟,大概有3年時間從來沒有間斷過。現在那個男人已經恢複得很好了,他的妻子有時也在他後麵跟著。

每個人都不會知道,命運會在哪一個急轉彎處踉蹌跌倒。當大難來臨時,有人與你默默相伴,用溫情和臂膀扶住你,給你力量和勇氣直麵災難,這樣攙扶著的畫麵是喧囂塵世至美的風景。

還有一個男人住在下麵的種子公司裏,是我丈夫的同學。他喜歡在黃昏的時候推著他的老父親在馬路上散步。他那滿頭白發的父親坐在輪椅上,臉上露著安詳的孩童般天真的微笑。他偶爾會俯下身子傾聽父親說些什麼。夕陽的餘暉在他的身上灑下萬道霞光,習習的晚風吹拂著老父親滿頭銀發,他們這樣徐徐向你走來。每當看著這樣的畫麵,心裏總是油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