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被下身的憋脹感驚醒了,這是我的,是我的夢魂之地,是我生命的家園,是我靈魂的巢穴,是我的田園和沃土。我要進入,我要耕耘,我要占有。我悄悄地褪下了自己的短褲,下身像壓滿子彈平端著的一支手槍。但是我不敢驚動這片寂靜而熾熱的處女地,我不知道怎樣的進入才是正確的,才是合乎人類規範的。我輕輕搬動她的大腿,想把那個門移向床邊。我膨脹的塵俗欲望還是驚醒了她,她拿下臉上的枕巾,睜開了美麗的眼睛。當她麵對赤身裸體的我,當她發現我的企圖時,她秀美的眼睛變得嚴厲了,她說:你想幹什麼?
我說:你想嗎?
她說:你答應我的,你隻是看看!
我無言以對。
她的眼睛裏流出了委屈的淚水,我慌忙穿上自己的內褲,用毛巾被蓋上了她裸露的下體。我親了親她的耳朵,小聲地說:對不起!原諒我!
她一聲不吭,淚水像決堤的河流一樣洶湧而出,我更加驚慌失措了,我攬她坐起來,抱著她,一連聲地說:原諒我,原諒我,我再也不了!是我不好,我不對!
好長時間後,她終於平靜了。我也成功壓抑了自己的鄙俗欲望,兩股顫抖的生命之流,終於沒能彙合歡聚在一起,又潛入了地下。
此後,我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願望,就是讓吳淑媛離開鑽井隊。讓我們能長期廝守在一起,結婚,建立自己的家,按她的想法得到她,也得到我自己。
在井隊報名,參加油田的大中專考試,這就是唯一的出路,唯一的辦法。而報名這一關就是難以逾越的。既然報考學校是鑽井隊青工離開井隊的唯一路徑,那控製和競爭就異常艱難而激烈。每個鑽井隊不但規定了報考者的資格和年限,每年的名額數量也是嚴格控製,一般每年每個井隊隻有兩三個名額。吳淑媛無論從哪個方麵看,都是不夠報名資格的,而如果等到或奮鬥到具備資格,還不知道是哪個猴年馬月呢。
除非我能找到特別的辦法。
我很快發現,我工作和居住的職工學校,在工作關係上是隸屬於公司培訓科的,報考油田內部專業學校的組織工作也是培訓科的職權範圍。我隻要用心和留意,就可以通過職工學校接觸到培訓科的人,他們要是能夠幫助我,對吳淑媛未來的報名考試肯定是有好處的。隻是今年的報考肯定已來不及,明年能夠如願以償就算是最快的了。
鑽井二公司職工學校,處於公司一個最大的住宅區的角上,職工學校宿舍樓後麵的幾棟住宅樓上,住了不少公司的科級幹部。學校的小操場上,不上班的時間,總是有一些在附近居住的職工,過來鍛煉、散步和遊玩。在教學樓大階梯教室的月台上,老有一些人在下棋和玩撲克。我下了班吃過晚飯沒事的時候,也經常在那裏轉轉、看看。
我發現有幾個人總在玩一種很怪的棋,方格棋盤上隻有黑、白兩種棋子,棋子不能走隻是一枚一枚地往上擺。我因為來自偏僻落後的農村,對新奇事物有一種天然的好奇心,就特別注意了這幾個人玩的東西,雖然棋盤和棋子都很簡單,但又似乎很複雜。因為他們完全不像下象棋和玩撲克的那些人,老是大呼小叫,熱鬧非凡。他們幾個就要文明和神秘得多了,總是長時間地觀察和思考,看棋的人也是專注而沉默的,隻是在一盤棋結束後,才開始議論,但他們說的話都是些我聽不懂的專業術語。我後來當然知道了那叫圍棋,中國古代文人雅士崇尚的琴棋書畫裏的那個棋,就是圍棋。我對這種古老的遊戲和這幾個人產生了興趣,也生出了一些敬意。於是,我就經常過來看,看得多了,也就看出些門道來了。圍棋的複雜和深奧程度,遠遠不是其他棋類能相提並論的,這裏麵的學問太大了。
時間一長,對這幾個玩圍棋的人也有所了解了,其中有兩個公司中學的老師,有團委的一個副書記,還有幾個是公司的科長、副科長。尤其令我心動的是,其中一個小個子四川人,竟然是二公司培訓科的副科長,人們都叫他三哥,這是最令我不解的一件事,這種官稱似的三哥到底是怎麼來的呢?誰又是大哥和二哥呢?
後來和他們幾個混熟了,我專門問過那個常來玩棋的中學老師,為什麼人們都叫吳副科長三哥呢?他說,因為吳科長在雲貴川油田時,娶了一個傣族姑娘,長相酷似劉三姐,四川人習慣把姐夫叫成哥,人們就叫他吳三哥,簡稱三哥。三哥是個老二部了,叫了很多年,他的真名反倒被人遺忘了。他在井隊當隊長時,有一次他的老婆“劉三姐”帶著孩子來井隊探親,三哥因正在測井走不開,到井隊所在縣城接站的值班車,怎麼也找不到全隊人期盼的美女三嫂,火車上下來的人都走光了,隻有一個南方女人用蹩腳的方言問:你們是油田的伐?喜貴認不認識噻?接站的工人幾次告訴她不認識,她還是賴著不走。突然,材料員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就問那個女子:你說的喜貴還有別的名字嗎?
那女子說:好像油田有人叫他三鍋。
哎喲,我的親嫂子啊,你怎麼不早說呢?趕緊上車,我們就是來接您的。
原來三哥這個稱呼,是這樣用漫長的時間和複雜的原因混搭出來的。為了接近這個傳奇色彩很濃的三哥,還為了多認識幾個朋友,我對圍棋也產生了興趣,但是我水平太低,根本進不了他們的圈子。那個老師告訴我,要找水平相當的人下,還要看書,這樣進步會很快。於是,我也買了一副圍棋,沒事就找人下,還不停地對照書本來研究。很快我對圍棋就有了感覺,進而開始愛上了這種遊戲,他們那些圍棋術語我也全都明白了。隨著我圍棋水平的不斷進步,不到一年時間,我和那幾個下圍棋的人都成了好朋友,我也可以和他們交手了。
在這期間,青工培訓也加快了速度。原因是機關後勤的青工經培訓考試合格後,就該培訓井隊的青工了,井隊的青年工人占到了一半以上,但是由於井隊的工作繁忙,一個蘿卜一個坑,根本抽不出人到職工學校脫產培訓。政工是服務於生產的,對這一現實隻能靈活對待。鋼部長請示領導後,決定我們到井隊去培訓青工,把課程縮短,考試難度降低,靠前服務,一個井隊一個井隊地跑。隻有這樣才能按時完成管理局下達的培訓任務,同時又不影響井隊的生產。
為此,鋼部長還從小車隊為我們安排了一輛北京212吉普車,固定給我們幾個跑井隊使用,這一點尤其令我興奮,我多年向往坐小車的願望,終於得到了滿足,當年我們縣武裝部任部長坐的就是這種帆布篷吉普。我總喜歡坐在司機旁邊,顛簸在被大卡車軋爛了的簡易土路上,雖然辛苦,感覺卻非常愜意。
和司機混熟了,還聽他講了一個“十類司機”的段子,才知道這種北京212吉普車,無論對於司機還是乘客,在油田都是最普通不過的。這個段子從另一個方麵,也反映了當時華北油田的一些現實。我現在不能完全記起來,隻能記住前後幾種:
一類司機開大罐,一年能掙好幾萬。
二類司機開吊車,掙錢還帶混吃喝。
三類司機跟領導,吃喝玩樂都不少。……
九類司機開大貨,搬家生產沒日夜。
十類司機開吉普,渾身上下都是土。
原來令我向往和自豪的北京吉普,在油田的司機眼裏竟然是個老末。這裏需要說明一下的是前兩類司機為什麼這樣被推崇。顯然,這個段子是司機們自己創作的,排序也是以外快和實惠為標準的。大罐車是指拉油的罐車,尤其是往井隊送柴油的司機,據說直接打開後閥門放油,放不出來後,罐裏還會有上百升的殘留,司機就會找個地方想辦法抽出來,賣給地方的老鄉,這是一個很大的外快收入,所以油罐車司機是很肥的。大吊車執行任務的路上,就可以順便幹私活,也能掙到錢,還會被私活兒的掮客們使勁招待。最清苦的司機就是生產一線的大貨車,不但繁忙辛苦,還總是成群結隊的,一點私利也謀不到。北京吉普以前可不是這個地位,是有了好車後它的地位才降低了,早期領導們坐的也不過是北京212吉普。現在領導們都坐豐田吉普或羅馬吉普了,212隻能安排給普通的科室幹部上井使用。212不受歡迎的主要原因是帆布門窗不密封,又沒有空調,在混亂的井場和土路上,舒適度不能和密封的金屬棚小車相比,甚至比不了卡車,卡車的駕駛室也比北京吉普密封。那些作為井隊搬家主力的卡車,多是從日本進口的雙橋大日野和五十鈴,駕駛室裏都是有空調的。
去井隊培訓,在井隊考試,然後把試卷拿回來判卷,最後再去井隊頒發培訓合格證書。分布在冀中大平原上的幾十個鑽井隊被我跑了一遍,華北油田那些以前隻聞其名的會戰區塊,現在我都印在心中了,也同時領略了現代石油工業的博大氣勢和氣派。
主動去井隊培訓的方式,大大加快了這項工作的進度,不到一年時間,這項工作就接近完成了,鋼部長對我的工作表示滿意,說他已經和金部長打過招呼,這項工作結束後我可以把工作關係轉到宣傳部來。這雖然讓我很興奮,但我還是向鋼部長表達了另一個願望,我說我想報考華北油田的廣播電視大學。沒有文憑就沒有幹部身份,就是以工代幹調到了宣傳部,也沒有什麼前途。
鋼部長說,那你可要耐心等待了,宣傳部有好幾個幹事都想考學呢。
我說,我太想去上學了,這次培訓我明顯感到自己係統知識的不足。
他說,你新來的,不可能讓你排在別的老幹事前麵啊,金部長規定每年宣傳部隻能允許一個人出去上學。
我說,那怎麼辦呢?沒有文憑,機關早晚也是待不住的。
他沉思了一會兒說,唯一的辦法就是調到一個考學名額不緊張的單位,那你就不要來宣傳部了。
我說好,隻要能考學,去哪裏都行。
他說,勞動服務公司的何書記一直在找一個能寫的政工幹事,我跟他說說吧,那個單位大多是待業青年和家屬,應該有報考名額。但是,你這一去就要考學,還不知道行不行呢。
我說:我有了學曆,可以更好地工作,部長,您多費心了!
他說,想學習,是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