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暮雨菡拒之門外,梁蕭回屋悶悶不樂地躺床上睡覺。
梁蕭這一生加起來也活了三十載,至今還未開葷,但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感覺,打從第一眼看見暮雨菡,他就喜歡上了她嫻靜典雅的高貴氣質,靜若處子的儀態,淡淡的憂傷,絕美的身姿。更甚,初見暮雨菡,梁蕭甚至以為她就是傳說中的林妹妹。
後來才知道,她不姓林,姓暮。
至於和柳芷芯,緣分已盡,不可能再有何瓜葛。
……
翌日清晨起來,日出山頭,梁蕭用鹽沫濃茶漱了口,再洗了臉,戴上四方巾,便急衝衝離開了天上仙。
因為上次來過,所以這次梁蕭很快就在找到了幫他做木鞋的木匠老人。
老人的手藝確實不錯,鞋子做得很合梁蕭設計,幾番感謝之後。梁蕭帶著鞋子,又匆匆趕回了天上仙。
讓梁蕭詫異地是,柳家散播消息的速度還真快,一大清早,金陵所有人似乎都知道了梁蕭被柳家退了婚約,一路上總是有人對他指指點點。
如今外界傳聞可分為兩種,市井消息:梁蕭自甘墮落,作賤秀才身份,入青樓做龜奴,為士林豪傑所不齒,經過柳家家族表決,一致決定除去梁蕭柳家贅婿的身份,從此和柳家再無瓜葛。
士林消息:聽說了沒?那傻子梁蕭終於被柳家給撤銷了婚約,諸位兄台學生們,咱們等待的機會來了。
聽到這些話,梁蕭僅僅一笑置之,回到天上仙,先是讓書香喊了暮雨菡起床,自己則回到舞房等她。
休息了三日,暮雨菡的腿傷已經完全康複,身材高挑體態優雅地站在了梁蕭麵前。梁蕭欣賞地看了暮雨菡一眼,取了舞鞋當做新年的禮物送給了她。
讓梁蕭稍稍鬱悶的是,禮物收了,暮雨菡的態度依然是不冷不熱,看他像是看一根木頭一樣。
其實,這次梁蕭是誤會暮雨菡了。
暮雨菡冷在表麵,卻暖在心裏,穿上這壞蛋做的舞鞋,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做“雲手”、“穿掌”、“鳳凰三點頭”等動作時,明顯沒了以往的輕微刺痛,這讓她欣喜不已。
可是她卻不好立刻轉變態度,以免被這壞蛋看輕了,因此才故作矜持,橫眉冷對,刻意保持距離。
練舞時間開始,梁蕭將《綠腰》獨舞的分解招式示範了一遍,然後開始以琵琶為暮雨菡伴奏。
一開始梁蕭以琵琶彈奏時,暮雨菡確實吃了一驚,不單單是因為梁蕭會彈琵琶,還因為綠腰琵琶曲的曲調。
在此之前,她竟不知琵琶還能彈奏出如此歡快多變的曲調來,以往在宮廷西園樂坊裏聽到的琵琶曲調都多以緬懷先人思鄉歎古為主,但《綠腰》曲調時而輕盈歡快,時而疾風驟雨,瞬息萬變,如同十八羅漢,喜笑嗔癡,皆在指尖表現。
有那麼一刻,暮雨菡甚至希望自己沉浸在這無憂無慮的音樂世界裏一輩子,那麼她就不會有如此多哀傷和痛楚,無助和孤獨。
“以後我們練舞曲的時間都安排在中午,晚上你若不必迎客,便早些歇息。”演奏完,梁蕭起身道。
暮雨菡收起飄飛的綠袖,轉過身正視著梁蕭,嬌豔的小嘴努了努,想說些什麼,但到了嘴邊卻隻說了一個“好”字。
看著梁蕭離去的背影,暮雨菡心亂如麻,爹入獄後,原本被自己看做十全十美的未婚夫卻對自己閉門不見,從那一刻起,暮雨菡看透了這個世道,認為男人都是唯利是圖、明哲保身的小人。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卻讓她的執念悄然消失了。
早上排練,中午梁蕭便在房間內小憩,不過一個人的到來讓他中斷了好不容易的補覺時間。
梁蕭怎麼也沒想到正月初一,王獻之會跑到他這兒來。
看著他圓圓的小臉蛋撲紅撲紅的,額頭上還滲著幾顆細汗,梁蕭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關切道:“小少爺大過年的跑天上仙,莫非是想來狎妓,不知您看上了她們當中的哪一位?”
大堂內無所事事,站在一旁圍觀的姑娘們聽見梁蕭如此說,皆掩嘴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