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兩個人的情緒才有所緩和。楊小功退掉了所有的酒,他知道將要有太多的話跟張夢陽說,喝多了的話,就很難平靜的聊天了。
“江蕙呢?”張夢陽坐穩後先開口問了楊小功。
“夢雅呢?你先回答我。”楊小功也平靜了下來,看來楊小功更加迫切的想知道張夢陽和林夢雅之間的事,為什麼兩個人斷絕了與所有人的來往。
張夢陽歎了口氣,半晌才開了口:“功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中考時你和林夢雅的考點距離不遠吧?”
“沒錯,我聽說她沒來參加中考,我不知道你們倆發生了什麼事。等中考過後再也沒有找到你們倆,你們究竟怎麼了?”
“記不記得中考的前一天,老師下午請我們全班吃飯,那天下午夢沒有來,我以為是林父和林母沒讓她出來。其實她出來了,就在那天的上午,夢出事了。在市中心步行街的斜向馬路,給我買完衣服後路過那裏,被一輛大貨車給撞了,當場死亡。”
楊小功聽罷瞪大了雙眼,他完全不敢相信張夢陽所說的。可看著張夢陽失落的表情,楊小功緩緩的低下了頭,鼻子再次酸痛了起來。沉默了良久後,楊小功搖了搖頭說道:“天意弄人呐,然後呢?你怎麼樣?”
張夢陽苦笑了一下:“整整傷心欲絕了一個多月,然後改了名字,我把林夢雅中間的夢字放在了我名字的中間,直到現在我一直都叫張夢陽。後來我去了T高,當了個活死人,整整一年的活死人,把自己的一切都埋在了心裏。”
楊小功抬起頭:“你和夢雅報的不是L高麼?你應該能考上,為什麼不去?”
張夢陽再次苦笑道:“嗬嗬,自甘墮落了唄。T高那環境你也能知道,亂的實在是不能再亂了,我肯定被影響了,也被欺負了。那時候我就想,為什麼全天下都對我不公平,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就開始混社會了。現在在戰君那邊混,成立了一個北戰君禁衛團,混到了現在。”
“北戰君禁衛團?這個名字最近很耳熟啊,原來是你的社團,那你來陸山這邊幹什麼?”
“陸天浩你認識麼?”
“聽說過但沒怎麼見過,他是陸山區領頭的,總是跟高屯區這邊打交道,他有點沒腦子。”
“對於你來說他當然沒腦子,但是你肯定不知道,他也曾是我們七班的一員。”
“什麼?怎麼以前沒聽你們提起過?”
“因為那時候咱們都非常討厭他,沒人願意提起他。初一的時候他在班裏橫行霸道,經常欺負我。下學期的時候我們把他給打跑了,徹底的打出了學校,隨後初二的時候你就轉來了。”
楊小功也搖頭苦笑了幾聲:“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些事真的是緣分。”
張夢陽點了點頭:“嗯,確實是這樣。前些日子我跟他也是偶然相遇,曾經的一切矛盾都化解了。後來他出國了,出國前他拜托我一件事,讓我把陸山區這幫兄弟給帶起來,我欠他一個情,所以我必須得還。”
“怪不得你昨天打出那麼漂亮的一場仗,我一猜就不是陸天浩幹的,他沒這個水平。所以一定是另有其人,但我真的沒想到會是你。”
“我這不都是跟你學的麼,包括今天也是啊。”
“你知道麼?當我今天中午看見那個水坑後,我突然恍然大悟。我當時就有預感,我將要與某個老同學相遇了,鞋底浮冰這個打法隻有我的老同學,咱們七班的人會用。我原本猜的是朱亮,因為他是除我以外最聰明、最懂得學習、悟性最高的一個。但是我絕對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是你。”
“唉~先不說這些了。功兄,你怎麼也走到今天這一步,你和江蕙怎麼了,趕緊告訴我。”張夢陽早就想知道楊小功畢業後發生的事。
楊小功掏出了一支煙,放進嘴裏一支,也遞給張夢陽一支,張夢陽沒想到楊小功竟然也學會了抽煙。楊小功將煙點燃後長長的吸了一口,又長長的呼出,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和江蕙畢業後都考上了F高,我本以為我和江蕙能安穩的度過這三年的高中生涯,但意想不到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江蕙的父母始終反對我們倆在一起,她的母親是市醫院的副院長,而她的父親叫江旭,是全市三大黑/社會團夥之一的龍頭,純粹的黑/社會大哥。那段時間她爸爸把她關在家裏,不讓她出門也不讓她上學,就是為了不讓我和江蕙接觸。每次我去她家硬闖找她時,都會被她爸爸的手下給打出門外。在醫院躺上幾天後我便又去找,找過後又被打出來,再次在醫院躺上幾天。就這樣來來回回了許多次,我相信憑我的骨氣一定會感動江蕙的爸爸。可後來非但沒有感動她的父母,她媽媽反而把她強行嫁到國外,嫁給一個世界腦科權威的兒子。我那時悲痛萬分,也找不到你,就隻能天天找小戰喝酒,每天醉生夢死。我本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江蕙了,可我還是見到了,見到了江蕙的墓碑......”
“墓碑!?”張夢陽心頭一驚:“難道江蕙她也?”
“嗯,她也去世了。在她訂婚的當天晚上,她自殺了。我真沒想到她會這麼想不開,坐在出國的飛機上時,還是完完整整的。可回來時,卻隻剩下骨灰了。”
“為......為什麼會這樣。”張夢陽的眼圈通紅,心裏被狠狠的刺了一下。
“要麼我怎麼說天意弄人呢。”楊小功抬頭看著天花板,沒人能體會得到楊小功的痛苦,就像沒人能體會到張夢陽的痛苦一般。
“所以你也自甘墮落了?”
楊小功再次苦笑了起來:“我跟你不一樣,我不屬於自甘墮落而走入社會,我是為了報仇而加入了黑/社會。”
“報仇?黑/社會?什麼意思?”張夢陽聽罷愣住了。
“造成江蕙自殺的凶手就是江蕙的父母,尤其是她爸爸江旭,後來江旭揚言要殺了我。我在江蕙的墓前跪了一天一夜後發誓,我一定要殺了江旭,無論他是不是黑/社會的龍頭,我必須報仇。全市三大黑/社會團夥分別是江旭黑/社會團夥、水哥黑/社會團夥和唐老黑/社會團夥。唐老主要涉及的是市區內的黃、賭、毒等娛樂場所,一家當大。而水哥和江旭主要涉及的都是郊區的礦產行業,各據F市南北一方。所以這兩大黑/社會團夥經常火拚,因此我便加入了水哥黑/社會團夥。水哥名為任天水,我們都稱呼他水哥,水哥也是個好龍頭,為人義氣豪爽。你知道水哥手下的第一悍將,也是將我引進團夥的人是誰麼?”
“誰?我認識?”
“你當然認識,是彬哥。”
“什麼?彬哥?他也加入黑/社會了?”
“他天生就是幹這個的料,彬哥初三時就不念了,直接加入水哥的黑/社會團夥。不出兩年的時間,彬哥就憑借著優秀的身手,成為了整個社團最出色的金牌打手,現在也是水哥最信任的心腹,掌管城南所有礦區無人可敵。那時我找到了彬哥,他很樂於收我加入,我也利用我的頭腦,我最擅長的戰略思想幫助水哥發展壯大。”
張夢陽伸手拍在了楊小功的大腿上:“功兄,我不管彬哥怎麼樣,也不管水哥怎麼樣。你聽我一句勸,千萬別走上這條路,更不應該記恨江蕙的爸爸。你肯定會清楚一件事,就算你殺了江旭,又會怎麼樣呢?你真的會好受麼?江蕙願意你這麼做麼?”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而且比你還要明白。但是張陽,你和我都清楚一個道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自己也肯定明白,你去T高林夢雅會開心麼?你混社會林夢雅會開心麼?你成立社團天天打架林夢雅會開心麼?但是你都已經去做了,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