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馬良的敘述
我跟我的二姨子伍眉好上了!
我怎麼會跟二姨子好上呢?
這是三月末某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我從大巴山深處一個小鎮回到我棲身的這座城市裏。我到那個叫姑家嶺村的非常偏遠的地方,是因為三年前,我在那兒無條件地資助了十個家庭特別困難的輟學兒童重新走進了學堂。從那時候起,每到春秋兩季開學時,我都要到那個長滿了桉樹與纏繞著白雲的地方看一看,為受我資助的孩子送去新學年所需要的學雜費、書包、文具和我特別的勉勵。我的轎車一駛入城市的街道,一路上攪得我心緒不寧。既讓我感動又讓我揪心的那些山裏孩子的形象,便漸漸遠去。是的,我又回到了城市,映入眼簾的已經不是那些貧窮的孩子,也不是莊稼和白雲,而是一幅比大自然更加撩人的五彩春色。在城市裏,你是沒有辦法感受到大自然那份特別的饋贈的,城市裏的春色是由那些不甘寂寞、想領風氣之先、獨占鼇頭的姑娘少婦們來扮演的,由她們還沒到季節就早早穿起的黑皮裙或粉紅色短呢裙,由她們那裸露出的胳膊和小腿肚上充盈著光澤的皮膚,來喚醒男人關於春天的記憶的。我的車子穿行在一片姹紫嫣紅的光輝中,同時也使我想起了回來的路上,看見的那一片片疏鬆的土地上,黃燦燦盛開的油菜花,看見的一條條肥胖的黃毛土狗在濫溢著花香的田間小路上相互追逐嬉戲,看見的渾身散發著陽光芬芳、健壯而美麗的農婦。
我的車子緩緩駛過一條條大街,目光不安分地從穿紅著綠、洋溢著盎然春意的美人們身上掠過,我有時把視線停留在她們明媚的臉上,看陽光和城市的剪影如何在她們那美麗的麵龐上搖曳和消逝;有時又把焦點下移,落到她們閃爍著光澤、裸露的玉腿上,隨著步子的向前移動,裙裾的搖擺怎樣使那迷人的皮膚幽明不定,特別是那些身著超短黑皮裙的少女,她們似乎對色彩對比有著驚人的敏感一樣,在黑短裙的襯托下,一雙修長的粉腿猶如塗了蜂蜜一般。看著看著,我猛然覺得這個城市,忽然變成了一個春情勃發的大公園,它的空氣中.充滿了騷情的花粉,遊動的塵埃,也仿佛成了一隻隻飛舞的浪蝶,不由人不恣情縱意地想些什麼。
也許就是從那時起,我心靈的小杯裏,開始滲入了一線狂亂的毒汁。
但是,我生命的罅隙還沒有被撕開,盡管這個夢魘般的春天的下午處處充滿了肉欲的氣氛。要不是後來二姨子伍眉像一隻迷途的金絲鳥突然闖到了我那女主人不在的家裏,我心靈裏那份難以捉摸、詭詐、陰險的意念,便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心緒的穩定,而變得像藍天上幾縷蒼白的殘雲,隨著一陣輕風而消失了。
起初,我對伍眉的突然造訪有些不明白,隻覺得她一進屋,立即就給我這套豪華的房子裏,帶了一股春天的撩人氣息。這個美麗的年輕少婦,雖然沒像大街上那些妙齡女郎那樣,穿著超短的黑皮裙,但那一件深灰色的緊身衣裙,裹著她豐滿適度的漂亮身子,卻比那些少女們更多了幾分嫵媚的魅力和性感的成熟。她裸露的、弧線優美圓潤的小腿在房頂燈光照射下,泛著讓人興奮、震顫,並進而欲望激揚的柔和的光澤。她像是有滿腹心事,倦慵地斜躺在寬大的真皮沙發裏,一隻玉手支在沙發扶手上,托著半圓形的下頦,半張臉側對著我,長長的睫毛低垂著。我熟悉她的這種神情——一種成熟女人的憂鬱中透著幾分孩子氣的嬌憨。我對這位不速之客的到來,突然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緊張與衝動,我仿佛在期待著什麼,更準確一點說,是我作為一個健壯的中年男人的身子,在尋找肉體與精神的融合。我聞到了房間裏一種甘甜又清淡的香味,形容這種香味會是十分困難的,如果硬要說出這種氣味的名稱,那肯定是一種麝香的味道,這種氣息和我剛才打開的一瓶野山葡萄酒的味道混在一起,使我產生了一陣口渴和發熱的感覺。我走過去,拉開了厚厚的絲絨窗簾,熱烈奔放的晚霞立即叩訪了我這充滿麝香味的房間,一種柔軟的溫暖既包裹了二姨子,也包裹了我。
當我回過頭時,我忽然看見我的二姨子睫毛上掛著兩滴晶瑩的淚珠,身子也在微微悸動。啊,她哭了!她為什麼流淚呢?我心裏像被什麼錐了一下,忍不住關切地走到她麵前,問了一句:
“伍眉,怎麼了?”
話剛問完,她長長地抽搐了一聲,掛在睫毛上的淚珠倏然而下,肩膀開始一抽一聳起來。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我曾經見過一些女人哭泣,有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有的夾在父母、朋友或同事之間,可像現在這樣的情況絕無僅有。突然,我的感覺被一種油然而生的憐憫填塞了,一切不安分的念頭都暫時退避三舍,剩下的隻是一個如可憐的小羊羔般的少婦的眼淚和抽泣,在我身邊旋轉著,猶如我那時的身影正緊緊地鑲嵌在日光的餘暉裏一樣,我的二姨子那副柔弱無依的模樣,一下子拉近了我和她的距離,使我一時忘記了應該有的羞澀、恐懼與文明社會的禁忌,我身不由己地走到了她的身邊,把我像黑猩猩一樣粗大的右手放在了她圓弧形的肩膀上,輕輕地搖晃了她一下,安慰地說:
“別哭了,啊!”
她沒動,任我的手掌搭在她圓潤的肩頭。
這時,我又聞到了那淡雅的麝香的香味,原來,那是從她岡4剛洗過的一頭烏黑的秀發中間散發出來。
就在那一刻,我心靈裏邪惡的意念開始狂飛亂舞起來,我的欲望冒起了熱毒的氣泡,或者說,就在我剛才朝她走過去的時候,我的關心和憐憫裏麵,就隱藏著一種詭譎的罪惡。帶麝香味的體膚,在這個春情勃發的三月的黃昏,點燃了我靈魂深處肉欲和情愛的火焰,使我全身立即變得通紅。
於是,我既是瘋狂、又是笨拙,既是心懷罪孽、又是情感真摯地將我的二姨子一把抱在了懷裏。
我不知是怎麼把她抱到床上去的,也不太清楚她當時說了些什麼,我隻記得她含糊地說了一個字:
“不。”
然而,我立即用我的愛情,去填塞了她那濕潤而溫暖的嘴,她沒有再做出其他什麼反抗。我也知道她不會怎麼反抗,我明白自己在兩個姨子心中的地位,這地位建立在我的事業和男子漢十足的魅力上。
她像水蛇一樣柔軟的身子在我的懷抱裏顫抖、痙攣著,不知是因為羞怯、緊張還是出乎意外的興奮。她的嘴唇微微張開,更加性感,我的嘴唇從她的唇角一直往上吻去,最後把她那隻滾燙的耳垂含進了口中。晚霞的餘光穿過藍色玻璃,屋子裏泛著朦朧而幽昧的光,我們寬大的席夢思床像是浮在蔚藍色的海麵上,我借著夕陽的餘暉,一隻手輕輕托著她散發著清香的身體,從上麵俯視著她的麵孔,她的臉是那麼清晰異常,放射著她自身的微弱的光芒。我的手順著她的胸脯、小腹滑到了她光潔、美麗、健康的大腿上……這時,我姨子的臉上呈現出了一種怪怪的、像是夢幻一樣的表情,一半是興奮,一半是迷狂,一半是哀怨,一半又像是無奈。她嘴裏呼出的氣息拂到我的臉上,我用我火熱的、不可遏製的愛,去不斷摩挲她的麵頰、嘴唇和耳垂,想讓她努力擺脫那些哀怨和緊張的糾纏。好了,我的親愛的,現在我已經把我的愛、我的心、我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慷慨地交給你了,讓我的唇塞滿你那紅潤甜美的小嘴吧!說到這裏,那些道貌岸然的道學先生們一定會義憤填膺地指責我的不道德,又會抱怨我的敘述太拘謹,缺乏滿不在乎的猥褻,和細膩撩人的感官快感,像喬伊斯《尤利西斯》那樣,或者像勞倫斯《查泰萊夫人的情人》那樣。至於一般的人會怎麼看待我的行為,我不知道。
我相信大夥兒在聽了我後麵的故事後,會對我在這個春日的黃昏及其以後發生的過失,多一分諒解之心。
我原是這個城市裏一所普通中學的語文教師,五年前我毅然告別了那個被稱為“陽光下最光輝的職業”,到商海學起“遊泳”來。導致我離開“人類靈魂工程師”崗位的直接原因,是我們在這個城市裏買了一套三居室的住房。那時,這個城市裏剛剛時興起房屋裝修熱,我的溫柔而心性又有些要強的妻子伍娟,自然不肯放過這能夠炫耀自己那一點可憐的虛榮心的機會。可請來的裝修師傅一連拿出的幾種方案,都被我毫不留情地給“槍斃”了。裝修師傅頗感委屈地說:
“別人都是這樣裝修的呀!”
我說:
“我要的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那天晚上,我在大學裏學到的美學知識派上了用場,我把那些大而不當的原理,化作了最實用的細枝末節,我親自設計了裝修方案,從每一塊地板磚的顏色、質地到天頂上的線條、燈飾,都顯出了與眾不同的匠心。當裝修師傅和他那幫徒弟按我的要求,把那套不足九十平方米的小屋裝修出來後,果然是不同凡響,連那個頭腦簡單、知識淺薄的裝修師傅見了,也眼界大開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