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濯本想推開她,隻是她的幾句話,卻讓他心軟了。是啊,錦菱是郡守之女,多少王孫公子踏破府門,她都拒絕了,等了自己三年。縱然自己再狠心,此時也不能不考慮這個女孩的處境。隻是他明白,他不會做一個錯誤的決定,去耽誤一個女孩的青春。
錦菱見李濯沒有推開自己,以為他動心了,便順勢在他麵頰上留下輕輕的一吻。
草廬外,空蟬身子一抖,便將念兒的手鬆開了。念兒奇怪地問:“媽媽,怎麼了?”
她顧不得回答念兒的話,隻是怔在原地出神。五年了,她該想到,他身邊已有了別人。或許,不止眼前的這一個。空蟬不由得笑出了聲,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可悲。
眼淚不知怎麼,就落了下來。
“念兒。”空蟬蹲下身,抱著她唯一的念想,“你不是很想見你的爹爹麼?告訴媽媽,你願意留在這裏跟爹爹生活,還是跟媽媽離開,回宕州去?”
小念兒不知該怎樣取舍,一雙黑眼睛盯著空蟬。
空蟬淒然一笑,拉著念兒的手,離開了。
草廬裏的李濯,餘光似乎瞥見了什麼人,恍惚中是見到了空蟬。他苦笑,這廣陵郡再大,也沒有他所愛之人。
翌日,李濯回到王府,鳴鼓站在門口迎接。李濯怪道:“你怎麼站在門外?出什麼事了麼?”
鳴鼓不言語,隻是向裏麵努努嘴。李濯走進府裏,天井裏站著一高一矮兩個人,高個子的是個女孩,十二三歲的模樣,仿佛是個突厥人與漢人的混血。矮個子的小男孩,不過六七歲的年紀。看到那小男孩的瞬間,李濯不知怎的,心裏一動。
“您是廣陵王殿下吧?我是祁鄆。”女孩一笑,極燦爛,“是空蟬姐姐讓我們來找您的,她說要我把這封信給您,您就明白了。”
李濯的心幾乎要跳出來。空蟬!他沒有聽錯,不,是沒有看錯!昨日在草廬,那個一晃而過的身影,就是空蟬!
他顫抖著打開信,匆匆看過一眼,便飛也似的奔了出去。
廣陵王親啟:
一別五載,不知您過得好嗎?
昨日去了您的宅邸,鳴鼓告訴我,您長居在竹林草廬中。原諒我沒有事先告知您,便去了您的草廬。
不知您如今娶了幾房妻室,亦不知您膝下有幾個孩子承歡,隻是您眼前的,也是您的親生骨肉。他隨我在宕州長大,受了不少苦,我私自將他帶給您,希望您能讓他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我再別無他求。孩子小名叫念兒,還請您為他取個學名。
祁鄆是鳴瀟公子的妻子——祁鈺公主的義妹,她想留在長安,煩請您好生待她。
祝您和您和家人安好。
空蟬敬上
她果然誤會了!
李濯騎了一匹快馬,恨不能立刻飛到她身邊!告訴她自己這些年來所受的苦,告訴她自己從沒愛過別人,告訴她,她永遠都是自己的唯一。
馬兒飛奔著,幾乎真要飛了起來。廣陵郡外大片的竹海,她會走哪一條路?
空蟬聽到身後有迅疾的馬蹄聲,心裏一驚,以為有流寇亂賊。
那馬蹄聲越來越近,她想跑,卻怎麼也跑不動。
“空蟬——”
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穿透了層層的密林竹海,回蕩在耳畔。
所有的一切,終於都有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