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殘影,仿佛暗夜一縷幽光。
烈火洶湧,漫天血色光華如冥界蝴蝶般,翩翩舞動,無盡翻騰起道道鬼魅血刃。那火海與血浪的交織聲,如同無數鬼魂的怨喝長眠,陣陣悸動著這片昏暗的空間之鼎。這蒼黑之鼎,似海洋中孤零的珊瑚石塊,經曆無數次水浪的擊打與衝刷,終於在這天地間暴動而起。
血海深處,一道人影隱約起伏,彷若赤海遊龍,如魚得水般,一次次經血浪拍打,卻未有不安之勢,可誰知,此時陰沉蹲踞已久的血紅之鼎正以一種恐怖的速度集聚著某種力量。
此刻,侏儒一般的血火突然熱量暴漲,猶如初醒的魔神,盡情吞噬著一切,在它的魔爪之下,萬物也似玩物一般被隨意毀滅。
千丈血色波濤,席卷火光,在這妖異的血海之中任意揮舞,盡顯狂怒之勢。透過那模糊光影,隱約看見那道人影略有動作。赤身,在模糊的同時,借過一絲光的泯滅刹那,分明顯露出一個赤身少年的軀體輪廓。
頃刻,那先前跳蕩異常的血與火仿佛在眨眼間黯淡下來,漸漸地泯滅在這道天際之間,鼎中原本光怪陸離的活動景象也隨之消失殆盡。
到得如此,鼎內鬼魅的血火愈加狂暴如焚,猶即隨天而弑,逐漸褪去那層塵世葉花,已然博弈踐行,隨之再生精魂,借勢歸合鼎內神靈之血,浩蕩天地,施火於爐鼎之際,使其驀然焚之。
時則以來,亙古萬年之鼎,終一影滅。
隨著天地間一聲銷魂的爆裂聲跡,那蒼色之鼎爆炸開來的同時,鼎內則是破碎支離,如同廢墟。時間,在這一刻戛然而止,鼎外百米之內,化為一片虛無混沌。
無論是聖靈光影,或是這赤身少年,俱在下一刻灰飛煙滅。
這一刻,仿佛有所感應,昏沉的少年在這一瞬間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喊,口吐鮮血,判若即將失去雙翼,永墜於斷崖下的枯葉殘蝶,似做最終垂死掙紮。在墮落的最後一抹生機中,伴隨這最後一縷意念,浮離浮落。
身心俱損之時,在少年心神間那片黑暗之中,卻忽有一股神秘力量,充滯著早已失去氣息的魂魄,譬如火焰,無盡升騰,無盡溶蝕。這一時,就如無形靈魂落入昏酗魔國,繼往開來的同時,漸被雪花般飄逝的一絲光影,重入生紀。
天地間,千萬赤色光靈漸影漸離,就如無數被斬落的血染塵絲,柔如纖夢,旋縈空徘。伴著那上古肅殺的幽琴弦音,凝結段段塵故,枇杷入魂,隨筌竹而入流,夢回洪荒……
正得此時,天地大變,那縷殘念魂魄落入凡塵。
烈日高懸,風輕雲淡。
萬千大山,俊峰齊立,山脈鶴群。放眼望去,一片雲霧繚繞、群鶴齊鳴之景。萬千大山之中,猶以雲瀾峰、青暝頂、炎山三大主峰最為雄奇,不過在那青暝頂幽邃深辟之處,另有一座名為“冰霊峰”的山巒,卻是臥虎藏龍於內,隱影於無數大山之顛。
冰霊峰,地如其名,乃寒冰聚攏之峰。峰外百裏,冰天雪地,如冰壺玉尺,纖塵弗汙。這千年不見日出的冰雪腹地,與外界隔閡相離已久不說,山崖斷壁處本應綠海茫茫的懸峰獨有之景也已別然不同。
崇岡冰嶺之間,一片幽暗僻林,整日不見天光,林間則是彌漫斐然銷魂之邪惡煞氣,撲朔迷離。這縷暗夜魔光,伴著那林內跳蕩無形的寒冰之氣,驟然迎麵,冷若冰霜,欲令人魂飛魄散。
冰霊峰,猶如一塊高約千丈的寒月晶石,聳立在幾大峰渺之內,極為幽懸辟靜。
峰頂之巔,則更一番別致,冰雪互應,寒光普天,恍如冰壑玉壺之勢。透過一片彌漫雲霧,拉近視線,有一座自然冰洞矗立於峰頭,久而久之,與冰雪渾然一體,綺態萬端,正是:
烔如一故
置在迎風
清冰出萬壑
露寒之玉壺
今日舊林冰雪地
冷香幽豔向誰開?
自然冰洞內,則是另一番冰雪洞天,幽深曲折,滿壁冰晶,或生於地下,或懸於洞頂。入洞數丈之後,路徑越轉越闊,冰晶也越許透亮,或如滴水明鏡,或如深山竹筍,森羅左右,端若清幽出塵。
路徑百丈處,有一處晶石廳堂,光華萬千,此時廳堂冰座之上,正盤身坐一玄噓老者,周身繚繞幾道詭異血華,絲緞殘褸般飄散籬落。隻見他一身寬大墨色羅袍,腳蹬綢錦雲履,發絲與胡須染若一態,飄逸似塵。
“百年已去,真是晃虛一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