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硬木比如鐵力、烏木,你看它也是顏色,鐵是鐵色,烏是深色嘛,烏木甚至還有一些銅糙,這些都是以他的顏色來命名。這些木頭都不是中國的主流的家具木材了。烏木最多的用處就是做筷子。我們過去有錢人家使用的筷子都是烏木筷子。《天水冰山錄》嚴嵩查抄的時候有多少雙筷子呢?這有一個具體的數字,有6896雙,可見筷子當時也是值點錢,要不然也不會精確到個位數。那就是說大概有個7000雙就行了吧。6896雙,說得非常準確,可見它是一份很重要的財產。
中國家具在國際市場上創下紀錄的價格全部都是由紫檀和黃花梨創下的。這也跟我們中國人的固有的財產觀有關係。中國人的這個財產觀也影響到外國人。外國人也覺得奇怪,說是啊,我們怎麼這麼多國家,這麼長的曆史,用的那木頭,歐洲最好的家具用的那木頭也是軟木。讓咱們拿指甲蓋一掐,就出一個印。這都掐不動它。說中國人在400年前難為自己,做這麼硬的家具是為什麼呢?所以西方人對我們也比較重視。出現高價格的呢,黃花梨的大櫃出現過1100萬的記錄!紫檀的屏風出現過2500萬的記錄,比現在一座別墅還貴呢,就是一件家具。這都是我們優良木材所決定的。
剛才講的是中國的名貴木材,就是所謂的硬木。那麼軟木呢,非常廣泛的使用。中國的所有的鄉村,所有的城市都是就地取材,這是一個法則。
北方一定是核桃木、榆木,因為我們這個樹種是最多的,在北方。南方銀杏、櫸木,這都是南方最多的。那麼北方人不認得南方的櫸木,把南方的櫸木叫做南榆,跟榆木非常接近,叫南榆。南方人不認得北方的榆木,就叫北櫸。反正就是照著自個兒的跟人家大概一忽悠就行。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這個法則。我們地域性的家具非常容易分清,在專家的眼裏一看,這是河北的,這是山東的,這是山西的,這是寧波的,這是江蘇的,都非常容易分清它家具的特征。因為過去的文化它在一個區域裏的流行是封閉型的。交流有大交流,小交流很少,所以在細部特征中非常容易分辨一個家具的產地。
軟木中最重要的木材就是楠木。楠木非常名貴,皇宮裏使用了很多。過去皇帝睡床,夏天睡紫檀,黃花梨,一到冬天就睡楠木,為什麼呢?楠木溫潤。皇上睡覺也打滾,也不是躺那兒筆杆條直的,他也打一滾,一打滾,他胳膊就碰到床幫上,涼,紫檀的涼,黃花梨的涼,所以就換成楠木的,溫潤。
楠木有很多優點,耐腐,有香味,一遇陰天就泛著香味。承德的那個楠木大殿,叫澹泊敬誠殿,我記得特別清楚,70年代修的時候,那時候修文物還不像現在要求以舊修舊,當時把楠木大殿整個刷成一新的,那柱子都刷成紅的。後來讓專家去驗收,專家一看就火了,說這個大殿以無漆著稱,就是不上漆著稱,你都刷上漆這算什麼?後來又刮,又把那漆刮下來,你現在看,仔細一看那一縫裏都是紅的,就是當時不懂啊,當時我們對文物也不尊重。
軟木的其他品種中,北方比較溫潤的就是核桃木。核桃木家具也是比較細膩。其他的像什麼榆木、櫸木,包括南方使用的樟木,還有很多地方樹種,你比如江蘇有一種叫榨榛木,就那個地區有,出了那個地區就沒有,所以一看那個家具就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地域特點非常強。
中國家具的良材中,還有一個極特殊的現象,有這麼一種木頭,讓我們說就叫廢物利用,就是“癭木“。什麼是“癭“呢?樹瘤為癭,樹的病態為癭。樹癭就是樹上長一大瘤,俗稱影木,就是花影的影,影子的影,這也有人寫成陰木,陰天的陰,不管他寫什麼都是從那兒來的。癭木是什麼呢?是接近樹根的那種地方剖開的產生那種扭曲的花紋,什麼木頭都有,比如有黃花梨癭,有紫檀癭,有楠木癭,有樺木癭,我們更多的使用的是樺木的癭子和楠木的癭子。
這種木頭第一,大。第二就是它多。它取材多,在根部。那麼癭木文人賦予了它很多美麗的名字,比如葡萄癭,它跟葡萄那麼一疙瘩一疙瘩的,就叫葡萄癭。龜背癭,像龜背一樣的,就是有規則的,龜背癭;虎皮癭,像虎皮的花紋一樣,還有胡椒癭,就是很小的,很細碎的,它都是很形象地去說。
癭木單獨拿它來做家具的是非常罕見的,因為它由於木質的紋理的原因非常容易開裂,所以一般情況下它都用在麵上,比如,桌子麵,案子麵,櫃子麵,都用在麵上,作為點綴。這是中國家具化腐朽為神奇的一個特例。
了解中國家具的用材主要是了解中國人的財產觀以及中國曆史上對材料的認知和今天的認知有什麼不同。我們下一講比較重要,是講辨偽,講怎麼去識別這個東西的真與偽。
辨偽,按理說是一個非常專業的課,就是對於我們一般人不需要了解,這是一個技術活兒,我們今天不從技術層麵上講,技術層麵上講,我想第一非常枯燥,第二大家沒有興趣,因為我們不是專家,我們不用去學這門本事,我們主要是要明白一個道理,這個道理對你一生中是很有用的。不僅僅是對你鑒定這個家具的專業有用,是對你的人生都有用。
作偽,首先它要有目的,一般是兩個目的,第一個目的是欺世,第二個目的是獲利。曆史上確實有這樣的人,他作偽不為賺錢,他為了顯示自己的本事,世界各國的博物館裏都有這樣的東西,就是有人作完偽以後,送給博物館,展覽了以後,會跟別人說,你看這東西多牛,是我做的。這是很少的一部分人,大部分人是為了獲利。曆史上我看到過的作偽五花八門,什麼都有,但我們怎麼去分辨呢?我們今天聽一個思路,就是我們怎麼分辨出來這個東西是假的,我們通過什麼樣的一個手段。
我一個朋友騎著自行車,那時候還不興汽車呢,找我來,跟我說剛買回來一個案子,紅木的,特好,要我到他家裏看。那人是做生意的,特著急,我說這不是馬上放假嗎,過兩天再去。他說別別別,去吧,我那時候也精神頭大,騎著自行車就跟著他去了。他們家比較黑,我一進去看那案子在那兒,我過去以後,輕輕拿手搭了搭那案子,我就八九不離十了,我就說你們家附近有沒有蹬三輪的。那時候運家具都是蹬三輪的。他說我鄰居就是蹬三輪的。我說你能不能讓他給我送一趟。他說你那麼急,一開始是他急,這會兒改我急了,因為我知道這案子不是紅木的,是黃花梨的。那我一定要先買了,趕緊運走,防止明天他明白過來,我不就買不著這漏了嗎。然後這晚上,就10點以後就找這蹬三輪的。當時搭上來拿繩一煞,就往我們家騎,騎到我們家就搭進去了,我回來的時候正趕上放禮花,“十一“嘛,我那心也跟放了禮花似的,特高興,就撿了他這麼一個便宜。
我怎麼知道是黃花梨呢?就是我了解到黃花梨的木頭比紅木略輕。這時候就要特別注意它的細節了。比如它如果上一個獨板案子,你得預知它的分量,比如這個案子鏤空的地方非常多,它可能就輕了,它是在同體積下它有這個重量的差異。這些地方是你要觀察到它的木性的一個特點,你要知道這個木性特點,你才可能去撿到這個漏。你了解木質的特性,還要了解家具的特性,所以這些東西當你了解了,你就沾了便宜了,就是能把你的知識轉化為財產。
還有一次,有個我素不相識的人來找我,找我的時候呢,給我拿出一張照片看,說馬先生您幫我看看,我這照片上這東西是不是真的。我一看照片上是一紫檀的交椅,我說這東西不真,然後他就說為什麼呢?我說我給你講,紫檀者東西啊性脆,它雖然有很多優良的特征,但是它性比黃花梨脆,比黃花梨重。它不適合做交椅。我們講交椅一節講過,交椅是行動的椅子,都是成天扛著來回來去的走,要有體輕和防撞的特點。黃花梨做交椅是做到交椅的極致了,一般交椅還有漆的,還有楠木的,它不能用紫檀去做,紫檀太重,曆史上沒有發現過一個紫檀交椅就是因為它木質所決定的。通過這一點你一個照片就可以決定這東西不真。
在這樣一個故事中就是要知道你的知識點。你如果想去收藏,想去學習,想去了解家具的一些特征呢,你對它的木質的本身的很多東西要從根上去了解,不要從表象上老是看這木頭黑不黑啊,花紋怎麼樣,那都是非常表象的,一定要知道它內在的東西,跟了解一個人沒有區別的。當我們跟一個生人打交道的時候不是僅僅看他的長相衣著,而是要更多的知道他的思想、他的學識、他的品德,這些對你一生中都是有好處的。如果你想跟他交朋友,了解他的品德比了解其他一切都重要。運用到家具也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