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白眼一翻 天下無敵(2 / 2)

筆法墨色看似簡單,實則源於多年藝術實踐的洗煉之功,洗去的不僅僅是藝術語言中的雜質,更重要的是洗去心中的雜念和世事的喧囂,還人以清風朗月般的審美時空。

荷花往往占據畫麵邊角位置,以修長的荷柄承接,此外別無一物,大片虛白,幹淨之極。

大量留白給人以亦天亦水亦霧嵐的朦朧感,閑適寧靜,似乎時間已然凝固,荷塘中另有一個不受世事驚擾的彼岸世界。

再次閉上眼睛,用心聆聽之下,空白之中,一片空明,透著淡淡的光線、輕微的和風,沉寂之中尙可聽到淅淅瀝瀝的細雨聲,滴落在青白荷葉之上。

正如莊子所說:聽之以耳,莫如聽之以心,聽之以心,莫若聽之以氣。

這是一種天籟之音,寧靜之中的聲音,侵入人的靈魂深處。

正如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中描繪的場景,你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不想,便覺是個自由的人。外無世界,內我自我,完全沉醉在一個時光凝固的荷香世界中。

這張墨荷還好,八大最令人震撼的還是鳥和魚。拿出另一張,上麵所畫的無論花鳥,還是魚蟲,十分誇張,怪異之極。

甚至將鳥和魚的眼睛畫成白眼向人,以翻白眼的狀態來表現孤傲不群、憤世嫉俗的性格,從而創造一種前所未有的花鳥造型。

看完隻有一種感覺:

一枝一葉盡是骨血,一花一鳥皆是悲啼!

同為四僧,更是明代遺民,石濤與八大山人有著相似經曆,但兩人卻有著不同的心境。

兩人年齡之間相差十六歲,並不是一代人。甚至還有傳言說石濤是八大山人的侄子,其實不然。

由於曆史或者說是身份限製,兩人之間交往並不是太密切,多以書信來往,但對彼此都十分的欣賞,相互推崇

比如故宮有張《蘭竹圖》,八大繪畫的蘭石,而石濤畫下竹子,更是有八大作畫,石濤題詩。

更有傳言石濤曾經向八大求畫,名為《大滌草堂圖》,但尺幅太大,房子太小,無法懸掛,便再次向八大求畫。但兩幅書畫真品,並沒有流傳下來,不知所蹤。

相比石濤,八大山人更有悲情色彩。人生八十年,前二十年在明,後六十年在清。

曾是大明的王孫,20歲之前錦衣華服,考過大明秀才,經曆明清易代的天崩地裂。

生死關口,從皇家宗室淪為朝廷命犯,為逃命保命竄伏深山老林三年之久,最後逃禪削發為僧。

十五年多在進賢介岡燈社,十二年在奉新耕香院,做三十餘年和尚,在禪林寺廟裏靜寂修習,青燈古佛,也化解不了心中壓抑鬱悶之情。

56歲回到南昌,孤獨終老,最後居然餓死在家中,可謂悲情一生。

魯善工長歎口氣,都說性格決定命運,其實命運也塑造性格。如果沒有這種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曆,也不會成就八大山人的獨特藝術魅力。

更元四家的潔癖之王倪瓚一樣,堪稱史上三大畫麵最幹淨的畫家。

元代倪瓚,明代徐渭,清八大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