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1 / 1)

大亓瑞元元年十二月二十日,是謂黃道吉日。這一日,皇帝大婚,舉國上下,普天同慶。伴隨著浩浩蕩蕩得皇家儀仗,鑼聲震天的鼓樂交響,我,欒筱玭,呱呱一聲來到了這個世界,降生在都城邢陽一商賈富戶中。據娘親講,我出生那天,本是晴空萬裏,陽光普照的晴日,可我剛哭喊出那似悲似喜的一聲時,天上竟飄起了點點雪花,漫天飛舞,倒有些“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奇景妙意,每每講到這裏,娘親的眼神總會幽幽一暗,似歎似吟道:“不知是福是禍啊”。家中人都叫我小雪唯三哥欒思捷時常喚我雪兒。光陰似箭,時光如梭,我已然度過了十三個年頭,迎來了改變我一生命運的一年――瑞元十三年。

在家中,父親不知為何總是偏疼於我。我每次違犯家規,私自出玩,亂責奴仆,目無尊長,等等惡行,他總是付之寬容一笑,對著請求處罰我者說:“嗬嗬,我家的小雪真是個古靈精怪,你說我這古板之人為何會有這集天下靈氣的女兒呢?”唇齒間俱是對我誇讚,令我娘親,二娘,大哥,無不搖頭歎氣,卻又是無可奈何。家人,親友,奴仆皆知欒四小姐是個刁蠻任性,不悅禮教之人。我在父親的縱容庇佑下毫無顧忌,無憂無慮的成長著,直到那一天。

幼時,我總喜歡纏著二哥,三哥在下學後陪我於庭院中嬉戲,耍鬧,因為他們同我年齡相仿,又是娘親所生,親緣上自是比二娘生的大哥清煬親近些,而且大哥生的一副不怒自威的外貌,不苟言笑的脾性,叱責我頑皮時的‘猙獰’,讓欺軟怕硬的我總是避之大吉。親近的人都知道我“不怕天不怕地,就怕清煬正道來”。而最合我意者莫數二哥欒思逸了,他或帶我喬裝出街,或慫恿我舞劍弄槍,或陪我扮鬼嚇人,我所作的“壞事”拜他所教不下半數,有時闖了大禍他亦會替我分擔,承受娘親責罰,也就怪不得我和他親熱了。說道三哥思捷,父親對他是嚴厲異常,同對我的寬容是天地之差,其中的緣故我那時自然是不解其意了。自我記事起,三哥總是靜靜的手持一本書,坐於亭中看著我同二哥胡鬧,沒有半分氣惱,隻是偶爾皺下他那兩道似虹的劍眉,口中卻輕笑出聲,不似責備,不似有趣,不知為何,隻要我聽到他那清泉似清冽的笑聲,抬眼望去他深譚幽靜的雙眸,總會無故停下手中動作,癡癡望著他,直到那雙平靜的湖麵蕩漾起一絲波紋,露出笑意,我才方醒。一次竟然癡傻地問他:“三哥,你是不是犯錯了?”

“恩?此話怎講?”三哥皺著他光滑優雅的眉頭作不解狀。

我略一深思,用惋惜的表情對他道:“你肯定因為犯錯,被菩薩罰到人間的,不然你怎如此像那畫中之人,天上之仙呢?”

“哈,哈,哈,哈……”永遠優雅的三哥撇下他溫文儒雅的形象,毫無保留的大笑出聲,口中叫著:“雪兒,我的雪兒呀!”我每每聽到這兩個字從他口中流出,總有著說不盡的溫柔,道不明的情緒,如此平凡二字到他那裏怎會有如此雅意,此樣動聽。

二哥卻總為這事氣惱,怨我不知回報,他說他為我做了那麼多竟然不如三哥得我的心,聽他如此抱怨,我會抱肚大笑,笑他如小兒女般斤斤計較,他也知自己小氣,臉紅如血得裝作不理我,等我同他道歉,我又沒做錯什麼,怎會向他賠罪,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相持不下。最後隻有在三哥得溫和相勸下和好如初。那日之後,二哥有天偷偷跑來找我,拖我到聽雪軒後院的梨樹下,吞吞吐吐又充滿期望地問我:“小雪,那我呢?我像不像神仙?像不像畫中人?”

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便故意捉弄他道:“二哥,我覺得你挺像仙……”故意一頓,就見二哥他仰頭得意一笑,兀自神往中,然後又說一字:“蟲。”還沒待他反映,我已以最快方式奔向前麵,等我跑出幾十尺才知我是貶低他,然後向我追來,院中便響起嘻笑打鬧的童聲,環環的繞在空中,久久舍不得離去。兒時的悠然的時光總是匆匆而過,白駒過隙,一切的一切在八歲那年改變了,那美好愉快的日子竟也一去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