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洋洋地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耳邊忽然響起一聲輕喚:“小姐。”
睜開眼睛,隻見翠兒低頭站在我身邊,我轉眼一看,揮退了眾人,抓住她的手道:“怎麼樣,可是探到什麼消息?”
翠兒凝神聽了一下,確定沒有旁人偷聽才道:“徐夫人家的舅爺有個小姐,今年剛滿十六,半個月前據說是被安王府王爺給看上了,納了回家做良家子。”
“良家子?”我不解,“那是什麼?”
“就是我們尋常人家的侍妾。”翠兒接著說道,“不過徐舅爺家的夫人聽說是很得安王府的老夫人喜歡,明年勤務處的胭脂水粉的采購招標,那徐家也是進了資格的。”
我怔怔地坐著,冷笑道:“那徐家不過是小商,怎的有資格進了宮中勤務處的招標,想來徐家和安王府暗度陳倉也不是一兩年了,我喬家女兒從不與皇室通婚,為的就是避免樹大招風,這徐家倒是好,養的女兒巴巴的給別人送上去做妾!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想壓我喬家一頭,我倒是想知道這徐家是想壓喬家一頭呢還是想拖死喬家!”
翠兒見我動了怒便低頭不語,我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便說道:“還有什麼事一道說來,免得小人在背後搗鬼我們還不知道。”
翠兒又猶豫了一下,蹲下身來給我捶著腿,聲音又低了些:“據說是宮裏出了位國師。”
我心裏又是一驚,這喬家好大的膽子!居然在宮裏都安插了耳目!
“本來曆代都有國師的,隻是這國師是小姐出事的第二天出現在宮裏的,”翠兒輕輕的給我捶著腿,聲音輕的隻有我聽得到,“據說是帶著一張銀色的狐狸麵具,看身量是個年輕女子,自稱從玉池山來的,進宮的時候帶著一隻死了的巨狼,當著聖上的麵從狼腹中剖出了一顆蠶豆大小的珠子,是妖丹。”
我越聽越心驚,喬家是在宮裏安插了多少耳目才能將消息打聽得這般清楚?最重要的是,喬家在宮裏安插耳目做什麼?
喬家家訓是世代不與皇家牽扯,便可見這江山不管誰坐,喬家是沒有半點不軌之心的,那麼在宮裏安插耳目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喬家知道皇室會對喬家動手!
我頭痛的扶住額頭,看著翠兒:“這些消息是從哪來的?”
翠兒看了我一眼,飛快地說道:“小姐讓奴婢先不跟大公子說,沒有不讓奴婢跟二公子說,這些消息是二公子遣人送過來的。”
我苦笑,也是,我這些私底下的動作怎麼瞞得過爹爹的火眼金睛,二哥必也是先回了父親才讓人把消息送過來的,這些是父親同意讓我知道的,也就是說有些事情是父親不願讓我知道的。那些不願讓我知道的,就是我身上的秘密。
三哥在傍晚前又拿了四五把吉他過來,我拆拆裝裝,總算是把音給調準了,三哥又磨著我彈了幾首曲子,最後看我實在是乏了才放過我意猶未盡地走了。
翠兒服侍我上床睡覺,明明是十分疲倦了,卻偏偏睡不著,於是又爬起來讓人點了燈,打開琴匣坐在窗邊隨手彈著曲子。
月光皎潔,盛夏夜裏有夏蟲低低的鳴叫,院子裏種著一株高大的玉蘭,花朵厚實潔白,在月光下淡淡散著瑩白的光,那香氣細線一般絲絲縷縷地傳來。我在月光下哼著歌,精神倒是起來反而不覺得困了,隻是彈了一會便覺得指間生疼,也是,當年我練吉他生生地把手指練出了一層硬繭,冬天天氣寒冷,那手指更是生疼,換和弦的時候太快,被一弦劃出了一道極深的口子,痛的我隻抽冷氣卻一滴血都沒流,足足一個多月沒碰吉他。
小心將吉他放進琴匣,吹熄了燈準備上床,卻猛一下看到我的軟榻上坐了個人。
我的心差點從嗓子眼裏蹦出來,還沒等叫出聲,那人影一閃,便欺身上來捂住了我的嘴。
“別叫。”一個男聲淡淡地傳來。
我簡直要懷疑二哥手底下那些暗衛到底靠不靠譜了,進來一個武功高強的大內高手我就不說什麼了,怎麼又進來一個?
我睡覺一向不關窗讓新鮮空氣流進來,今晚月色很好,讓我順著月光看清了眼前這個男人。
渾身雪白,連頭發都是雪白的,唯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月光下很是清晰,唇色很淡,淡到也是隱隱發白,除去這些,這個男人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甚至是我那風流倜儻的大哥也沒他好看。
好吧,現在不是發癡的時候。
原來我的閨房就是菜市場,誰高興了都可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