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每個周末回家，我總是去質問舒賢：你他媽的這大哥是怎麼當的？
舒賢滿腹委屈：行了吧老大！你給我留下的是一個什麼爛攤子！你在的時候沒人敢動我們，你走之後，人家都報複到我和你弟弟身上了！我倒是想罩著咱弟的，可沒人服我，我也力不從心啊！
無奈之下，我還得親自出馬。根據舒賢的指點，我分批次地收拾那些欺負過我弟弟的各路老大。你們欺負舒賢欺負我弟弟，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幾個星期時間，我便把初中母校攪了個天翻地覆，再也沒有敢和我的朋友舒賢叫板的了……
但我那可憐的弟弟還是經常在外麵吃虧。他不但學習成績越來越差，並且開始厭學。我委托舒賢每天陪他一路走也不行。到後來，弟弟居然還學會從家裏偷錢，悄悄給欺負他的“老大”交“保護費”了！
那時我才明白我回母校打架是多麼得不償失。初中時候我雖然霸道，卻從來沒有幹過收同學“保護費”的事情。如今弟弟在那樣的環境繼續下去，那可怎麼得了！
更為嚴重的是，被我欺負過的同學家長們陸續找到我家，我被爸爸狠狠揍了一頓。爸爸鄭重警告我說，若再有下一次，就把我送“少管所”。
將來我若進了“少管所”，弟弟的委屈就更加沒人管了。於是我把委屈暗埋心裏，決定先把事情搞個水落石出。
趁爸爸、媽媽加班不回家的日子，我悄悄請了幾天病假暗中跟蹤弟弟。我要看看到底是誰，還敢欺負我弟弟。
弟弟果然悄悄拿走我故意壓在書桌下的十塊錢，草草吃了早飯急匆匆出門。我估摸他走出了一段路後，才追上去遙遙望他的背影若即若離。
弟弟突然鬼鬼祟祟拐上校園旁邊一條荒僻的小路。我急忙跟上去看個究竟。
原來，我的好朋友舒賢早就等在那裏。舒賢陰沉地看著怯生生走近的弟弟，皮笑肉不笑地向弟弟伸出了手……
霎時，我的頭頂如罩了一個巨大冰蓋。寒冷的感覺從頭頂一下子涼到腳心！
二、 老大，我才是老大
那一天是個星期天，我帶著弟弟約上舒賢，來到我們村後流浩河的河灘上。我的另外一個好朋友，高中同學謝峰早就等在那裏。
我麵無表情地介紹舒賢和謝峰認識，然後一揮手。謝峰心領神會，一把摟過我弟弟躲到了一邊去。
我轉過臉，眯著眼望著河床上的茫茫黃沙，對舒賢淡淡地說：舒賢，我們絕交吧……
舒賢頓時明白過來，臉色一下變得晦暗。那時，他似乎又恢複了兩年前那種卑微孤僻，而又有些陰鷙的神色，接著是一種不知所措的茫然。
舒賢沒好氣地扔下了句：絕交就絕交！離了你，地球照樣轉！以後咱弟弟受人欺負，你可別來找我！然後轉身欲走。
我伸手攔住他。我說：既然絕交了，就不再是朋友。不是朋友了，我又怎會單單放過你？
不遠處的弟弟意識到什麼，驚恐地轉過頭。謝峰硬生生把弟弟的頭扭轉過去，摟在懷裏。
我突然出手，狠狠在舒賢臉上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舒賢如被激怒的野獸般低吼一聲，一頭向我撞來！
平心而論，現在的舒賢個頭氣力都比我大，單挑我已未必是他的對手。但有好朋友在旁邊觀敵掠陣，我從氣勢上徹底壓倒了他。我瞅準空當兒閃展騰挪，連抽了他十幾記耳光，也沒有被他打中我一拳踢準一腳！
我一邊解氣地抽舒賢耳光，一邊對他怒罵：老子拿你當個人，沒想到你不但拿老子當槍使，還欺負我弟弟收我弟弟的“保護費”！拿你當朋友，我真是瞎了眼！
舒賢也粗聲反駁：你根本就不是拿我當朋友，你就是想利用我！風水輪流轉，許你做“老大”，我就不能當“老大”？
我更加氣惱，瞅機會下麵一個“鉤腳”，接著抬腿一個“迎麵側揣”，一下把舒賢踹得鼻孔流血，仰麵倒地！
舒賢竟一骨碌爬起來，伸手從後腰拔出一把匕首，凶狠地向我刺來。我的好朋友謝峰馬上便衝了過來！
謝峰有很紮實的武術底子，僅三個照麵，就赤手奪下舒賢的匕首，並遠遠扔進水塘，然後一言不發，轉身退開。
見舒賢一時發呆，我上去一個“勾拳”把他打倒，用腳踩住他的脖子陰狠地說道：想玩兒刀？信不信今天老子把你宰了就地挖坑埋了？
舒賢徹底崩潰了意誌，喘著粗氣忙不迭地討饒：老大你才是老大，老大你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隻要你拿我當朋友，你讓我幹什麼都行……
一聽舒賢說朋友，我的火兒又上來了。我一把揪過不知所措的弟弟拉他到舒賢麵前並命令他：給我打！他怎麼打你的，你就怎麼打還他！
見弟弟畏畏縮縮，我一腳把他踹倒在地，聲嘶力竭喊道：今天你不打，以後你永遠不是我弟弟！
直到弟弟被我逼迫上前打了舒賢兩記耳光，踢了舒賢一腳，任由他屁滾尿流狼狽而去……
三、老大，遠去的老大
我和謝峰摟著弟弟，站在一望無際的河灘上。那時我感到我的青春無比蒼涼。
謝峰卻望著舒賢遠去的背影，憂心忡忡說道：這事兒，咱們恐怕辦錯了……我看此人舉止，應該是一個心理極度孤僻，甚至有些扭曲的人。這樣的人心底陰狠睚眥必報，最為可怕。僅是因為你走後他交不到新的朋友，他就騙你幫他打擊周圍不肯臣服他的人，並變著花樣兒欺負弟弟。這樣，為了弟弟不受欺負，你不但替他出頭，你還會永遠依重他，相信他……此人心計之陰沉，比他那兩手“三腳貓”的匕首可怕多了！
我這才後悔氣憤之下，讓弟弟也動手打了舒賢。與舒賢翻臉，那就徹底為敵。他打不了我，怎會放過弟弟！我總不會一輩子做弟弟的保護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