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又走了幾日,木及越傳令道幾日後有風暴,全軍到上郡堡避開。眾人無不大喜。到了上郡堡,隻是用大的鐵板拚成的簡易軍房。賴在數量多,也頗有些恢弘大氣。幾人找了個桌子坐下了,無此生走過時有意無意撇著宛洛,掛著些冷笑。宛洛氣道“這廝欺人太甚,你們可還記得天機閣的事,就是這混賬幹的。”小豆子接道“他跟你有什麼恩怨不成?”宛洛道“以前的我懶得算,現在就是有消不盡的恩怨。”

此時他們坐在一個大堂裏,一屋子的人吵吵嚷嚷,鬧哄哄的。大堂前麵有個高台,正有兩個說書人,一個說道“上古混濁,天生三魔,一曰昔長絕,二曰弑錦心,三曰遷樓。三魔相殺,唯弑錦心獨活,遷樓魄散於野人海,昔長絕自刎於大烏山。弑錦心獨得天下,好不快活,沒消幾日,隻覺天涯蕭索,難耐孤獨,自挖己心,投食飛鳥。”另一個說道“滄海桑田,人們都說他們回來了,魔長道消,三魔不經輪回,不生不滅。偏偏向人間來了。哪家的孩子出世時,天降紅雨,似血洗天下,就是三魔的化身啦。我還記得前好些年,九朝就下過這樣的雨呢。”

宛洛脊背發麻,有些事,別人以為她不知道,可她偏偏知道了,知道也就好了,但她又要去碰那些禁區。宮裏人對玄歌諱莫如深,其實知道這事的也就幾個。她和玄歌出生時,天降紅雨,眾人惶恐不已。雪暗天重施淫威,殺的殺,關的關。保得她母女三人。又請了止戈來,止戈看著麵前的一模一樣兩個孩子,指著其中一個道“這個就是魔王轉生的化體,當壓在冰樓,消其戾氣。”於是,玄歌便注定永生待在冰樓。而她母親,卻是忘了她還有一個孩子,名叫玄歌,被壓在冰樓,日日受寒冰刺骨的苦痛。

她的母親不記得自己有個孩子,可是她知道她有一個玄歌,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呢,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在她還沒有認識她的朋友的時候,在她還不知道其實她是在孤獨中的時候,她穿過深深簾幕,躲開茗庭,扔掉那些繁瑣的禮儀,不去想母親永遠憂愁的目光。她就一個人走了好久,直到看到了在一片荒草中的冰樓,她圍著這樓走了好久,不得其門而入,她覺得累,她坐在牆邊發呆,扭頭卻看見有一個好老好老的女人望著她,目光不明。宛洛有些害怕,站起來盯著那人,鎮定的問:“你是誰?”

那人倒是恭敬的欠了欠身,回答到:“奴婢一個下人,哪敢由少主過問。”

宛洛不想理她,轉身走了幾步,回身道:“你怎麼認識我的?”

“我認識你的一個親人,你和她很像。”

“可是我母親?”

“不是,我已經老了,馬上就會死。少主還這麼小,卻不知以後誰來照顧少主。”

“我何時有你照顧過?”

“少主想不想進冰樓看看?”

“……” 宛洛回了神,又豎著耳朵聽,那兩人卻又說到別處去了。一個道“現在天下哪有英雄?冷刻心玩弄權術,暗養死士,毒辣多疑,不是英雄。隨涯刃冷麵寒心,不禮下士,為人倨傲,不是英雄。”宛洛剛想問問哪樣才算得是英雄,淩蕭柯卻一躍而起道“隨涯刃怎麼不算英雄?我看他乃是天下大大的英雄!”幾人見他義憤填膺,怒氣難填,都嚇了一跳,刁辰辰拉他坐下道“你激動個什麼?”那說書人見淩蕭柯駁他的話便道“這位軍爺,我且告訴你,隨涯刃如何算不得英雄,其一,野心勃勃,不念民之勞苦,隻念一己之私欲,不算英雄。其二,自視清高,不與人為伍,難為英雄。其三,狎玩女人,薄情負心,不是英雄。”

淩蕭柯氣道“好啊,他還玩女人!”那口氣,就像是玩了他的女人一般。幾人難捱他人目光中的殺氣,忙出了大堂,隻見天氣十分陰霾,烏雲像是要撲到地麵來一樣,翻滾著一浪一浪向前湧去。風也發瘋一般的掃蕩,大有毀滅一切的架勢。操練場的中間擺著無此生的青銅甲車,用鐵索鎖著,可能一會來人將它運走。宛洛道“我們把鐵索給卸了,待會的大風一定會把這破車給拆了,也讓他嚐嚐馬上顛簸的滋味。”

晚上要睡時,才發現各自的配房俱榻了,幾人都畏郡堡老板娘那母老虎的架勢,隻好在大堂裏屈就。剛好看見無此生和客不識回房,幾人見麵,都冷笑不已。

大堂寒冷,幾人圍著一排蠟燭睡了。宛洛半夜噩夢,推了刁辰辰起來道“辰辰,我看見我在和一個人說話。”刁辰辰懶得理她,宛洛自顧自說道“我好像在說我冷,害怕,孤獨,我說我想出去,我想離開,辰辰,你快陪我說說話,我覺得難受。”但刁辰辰睡得很香,外麵風暴肆虐,她睡得沒心沒肺的香。宛洛坐了一會,睡意襲來,朦朧中見淩蕭柯慢吞吞站起來,直往門外去了,她沉沉睡去,風聲呼嘯,拍打著鐵牆。她猛然坐起喊道“淩蕭柯”叫醒了幾人,出去尋他,大門關得好好的,那門栓絕不是一個人可以拿得起的。但在側牆,卻是有一個十分大的風門,每兩個時辰開一次。淩蕭柯定是從那出去了。野人海的風暴肆虐千裏,淩蕭柯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宛洛也不知怎的,睡夢中想到刁辰辰說過,淩蕭柯夢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