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的父親叫白岩,他從青年時期就立誌做一名法官。
那是很酷的一個職業,它能夠給予壞人嚴懲,給好人公道,你的一句話就能讓所有的罪惡魂飛魄散。
聽起來很美好。
當白岩真正的當上了法官,他才發覺了自己愚昧無知。
假如白岩能回到過去他一定會跟自己說“嘿,小子你還是精明點吧,做些也許不那麼對的事,反正結果都一樣。”
反正結果都一樣,總會有邪惡贏了正義的時候,因為這個世界上總是邪惡的人更容易飛黃騰達,白岩就是,也許年輕的時候更精明點白岩會比現在更有名也更有錢。
所以每當白岩回顧過去的時候他惋惜的從來不是那個早就被挫骨揚灰的本心,而是為什麼自己的腦子沒有早幾年開竅。
或許是那個官員買通自己去判個假案什麼的時候,或許是升遷前請頓飯的時候。
但是一切都過去了,白岩現在過得也挺好,雖然他也緬懷過去但是從不沉淪於過去。
最近白岩總是感覺自己肩膀十分僵硬,伴隨著疼痛,他打算再過幾天就休假,休一個大假,帶著老婆女兒去某處玩一玩。
那個有著蜜色皮膚和翹臀的秘書走進來遞過新的單子,然後非常乖巧的站到了白岩身後給他按摩肩膀,白岩很受用,他也喜歡看那個年輕的秘書拋媚眼的樣子,讓人心癢癢,所以他伸手偷偷在秘書胸脯上摸了一下。
秘書笑彎了眼,然後嚶嚀了一聲,很嬌媚的撒起了嬌。
白岩半靠著真皮椅子看著手裏的文件。
這個案子還沒有結,就已經有人來打通關係了,而且是來頭不小的官。
現在的官員總有些怪癖,白岩要幫著他們藏著掩著。
“讓他進來吧。”白岩對著小秘書這樣說。
不多時,這個帶著新單子的男人就進來了,他是個律師,穿著筆挺的沒有皺紋的西服,笑起來倒有點人模狗樣。他跟白岩說一個星期後就可以開庭審理了,警方那邊會由他們打理,替罪羊也已經找到,一切都準備就緒,就等著白岩下個星期去隔壁A市的高級法庭一錘定音。
男人打開隨身帶的箱子,裏麵放了一大箱子整整齊齊的美鈔,信誓旦旦的說這是定金,全部金額是這個的三倍。
白岩用手指摩挲了片刻這些錢。
然後和男人相視一笑。
那個時候白岩的肩膀更疼了,但是白岩不在乎,他想著那些錢,想著馬上到來的假期心裏很是高興。
男人後來走了,要了白岩的名片,說是一切準備妥當就會給白岩打電話。
那天回家的時候白岩去了首飾店給蘇素魚買了個珍珠項鏈,那一顆顆飽滿的珍珠在水中磨礪牡蠣的血肉長得如此美好,泛著溫潤的光澤。
街邊的路燈明明滅滅,似乎是因為電壓的不穩。
白岩眨了眨酸澀的眼。
突然車身震了一下,白岩一個急刹車。往日車來車往的街道一片寂靜,隻剩下路燈的光芒和車前燈投下一束束光柱。
白岩走下車,繞到車前想檢查一下,果然是撞到了什麼,一個黑色的汙髒的身體躺在車前,身下一種深色的液體一圈圈的蔓延開來,貓尿的味道和血腥的味道一同鑽入鼻腔令人作嘔。
“哪來的野貓。”
白岩皺著眉頭看了看四周,還好沒什麼人,撞死一個帶著生命的生物讓他產生了些許負罪感。白岩想點燃了一根煙試圖驅散那股氣味。
點燃打火機的一晃眼,白岩看到那隻躺在地上的黑貓似乎動了動,它似乎支起了頭,強烈的光線下它的兩個眼睛好像珍珠一樣有慘白的光。
白岩手一抖,火舌沒有點燃香煙,燎到了他的手指,他疼的叫了一聲,隨後將香煙丟到了地上。那隻貓還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那些深色的血液仿佛一圈一圈的年輪,它帶走了這個生命的活力和溫度。
“真倒黴。”白岩啐了一口,重新上車。
轎車發動了,車身微微起伏,微小的哢擦聲從車輪下傳來,很快就消失了,那隻可憐又倒黴的貓肚子被碾的扁平,像是貼著地麵的一幅畫。
而遠處是亮著橘色燈光的房子,它在高處,像是星星一樣明亮,白岩都能想象到此時那個溫暖的屋子的景象了。一桌子的飯菜,可人的老婆,還有乖巧的女兒。
有時候白岩也會想,一定是自己上輩子積了很多的德,所以這輩子他才會過的這麼好,要是真的有神佛的話他也一定是向著自己的。
這樣想著,白岩踩下了油門,白色的轎車順著公路飛馳,那個溫暖的帶著燈光的家越來越近。
沒人開車會回頭。
白岩也不會。
他的車後窗隱約倒影著很多很多的影子,他們都趴在引擎蓋上,都惡狠狠地盯著白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