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觴國邊境荒林,微風七分涼。
觴國,觴國,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
慕容殤,慕容殤,我們之間還沒完。
簌簌的黃葉,有兩張終是抵擋不住,飄飄悠悠打著旋兒依依不舍的脫離母體。
一隊行人踏著薄薄一層枯葉在初秋微涼的風中前進,每一步都會發出簌簌的聲響,一聲一聲綿綿不斷,撩人心弦。
隊列最前麵一黑衣男子忽的停了下來,抬頭凝望那兩片旋轉輕舞的黃葉,狹長的鳳眼眯了眯,神情悠遠,忽的變得陰狠起來。
那旋轉的黃葉慢慢的凝聚成一張清秀淡然的容顏,淡淡的笑,明澈的眼,很溫暖很幹淨,如煙般飄渺,似乎不該存在這塵世。那臉慢慢的變換,還是那樣的眉眼,可是那眼不再澄澈而是盛滿冷漠冰霜,清秀的容顏瞬間狡獰起來。
隊列隨著男子的停頓而停滯不前,觴國邊境的荒林極是危險,野獸時有出沒,如果不結伴而行的話,恐性命難保。所以大家都不敢擅自脫離隊伍,隊伍是臨時組成的,大多是互不認識的,而今黑衣男子忽然停了腳步,眾人不明情況,所以也跟著停了下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何事,小聲的議論開來。
張傲是個高壯的漢子,長得一副衣服老實像,經常從馮國搞些貨物到觴國去賣,對這條路也算是熟悉。
此時張傲離那黑衣男子最近,幾乎是並排而站的,一開始他就注意到這個黑衣男子了,他劍眉星眸,飄逸寧人,一身墨黑勁裝,腰間配著一把劍,像個俠客又像是個貴族公子,跟他們這隊人站在一起顯得有點兒格格不入。
張傲看那黑衣男子的神色變換,擔心的問道,“公子,你沒事吧?”
那人不知在看什麼,看得出神,完全沒有聽到張傲的問話,眼中的陰狠更甚。
張傲搔搔頭,似乎有點困擾,剛想再喚那人一聲,嘴張到一半就滯住了,保持半張的狀態。
後麵嗡嗡議論的人也都停滯了原來的動作,仿若都被點了穴道,進入靜止的時空。
那黑衣人驀地仰天長嘯,“慕容殤”;寶劍出鞘,隔空斬氣。
黑衣翻飛,墨發狂舞,仿如修羅笞天。
斬,斬碎那虛偽的容顏;斬,斬破那恨之入骨的臉麵。
嘯聲急促震耳,恨意綿綿,響徹九天。
劍氣如虹,劈天裂地。
瞬間狂風大作,急卷起地上的黃葉,塵起彌漫;附近的樹木大幅度的搖動,嘩啦啦飛起滿天黃葉。
急轉,迷眼,震懼。
發生得讓人猝不及防,眾人直覺寒氣逼人,渾身僵硬動彈不得,竟忘了恐懼。
風停,荒林裏靜悄悄的,隻有微微的風過聲,似乎上一刻的狂風獵獵並不存在過。
可是,這一切都是真的,眼前那一大片裸露出來微微泛黑的土地,成堆成堆的黃葉;幾棵上一刻還黃綠參半的樹木現在隻餘了光禿禿的枝幹;有一棵合掌大小的樹木被切成兩段,頹然的倒在地上,那切口平滑整齊。
黑衣男子手握寶劍,劍尖輕觸地麵;直挺挺的站著,眼神還有些狂亂,墨黑的發絲淩亂的披散在身前背後。
眾人屏住呼吸,仍然動彈不得。
秋意不暖,人心不歡。
良久,那黑衣人似乎是清醒過來,眼中的狠曆狂亂漸漸隱去,隻餘了一貫的譏笑淡漠。
黑衣人微側頭看向身後的人,什麼話也沒說,邁開腳步繼續趕路。
人群忽的動了起來,眾人這是才感到後怕渾身顫抖,但見那黑衣人已經邁開了腳步,所以也不敢多停留,顫抖著步伐跟了上去。
那人的武功肯定很高,跟著他就可以省掉很多麻煩,雖不知道那人是誰但應該不是衝他們來的。
不是衝他們來的,那麼…….慕容殤,對,他剛才狂嘯的是慕容殤的名字。觴國國王慕容殤。眾人心中突突的打了個冷顫。
七年前慕容殤弑父逼死容妃軟禁親弟弟,登上皇位,可謂不二不義,殘酷無情至極,此事觴國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聯通麼這些到觴國來行商的人也耳熟能詳了,對於慕容殤的事自是留心聽取了一些。現在從這黑衣青年口中聽到慕容殤的名字,隻覺好奇又替少年擔心。
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似乎是這黑衣男子跟慕容殤有什麼深仇大恨。
眾人隻在心裏暗暗猜測,並不敢出聲議論。
張傲謹慎的看了看黑衣男子的神色,許是連日來的趕路,容顏有些憔悴,但是那雙眼卻是極有神的,亮如星辰,裏麵卻有狠曆之光,煞是駭人,似是蘊藏著深仇大恨,噬人心骨。
但總體來說還算是平靜的,張傲壯了壯膽子,鼓足了氣向前跨了兩大步,不理會身邊友人的勸阻,追上那黑衣人與他並肩而行。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張傲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那人的神色,有些緊張的開口問道,“這位公子,你是觴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