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我真想再刺你一劍!”
洛莫冷冷一笑,驀地自己拔出胸口的鋒利寶劍,拋擲回他的手中,淡淡道,“那就再來,我照舊奉陪!”很無謂的語氣,沒有挑釁的成分,卻能讓人抓狂。
天歆捂著胸口,看著洛莫胸口淋漓的殷紅,還有不斷溢出的鮮血……難道他就一點都不痛嗎?“你們都瘋了嗎?”語氣有些顫抖,原本她以為他們隻是在較勁,沒想到情勢會發展這個樣子。
隻是對峙的兩個男人並不理會她,乃至無視她的存在。
“你以為這樣很好玩?”盛澤握著劍柄,深沉的眸子瞄了一眼他的胸口。手中的劍上鮮血順著劍鋒流淌,一滴一滴,掉落於地,摔碎在鋪石上。
“我從來沒有如此認真……”洛莫道。
玩?是啊!或許他這輩子都在玩,玩弄著男人的性命,玩耍著女人的感情……
自從對這個塵世絕望後,自從對身邊的親人死心後,他便帶著玩世不恭的心態,遊戲人間。
偶然心中燃氣的一簇火焰,一苗溫情,最終還是消弭不複……
他想對她好,可是她不需要;他想愛她,那是她的困擾;他想留下她,卻是對她的傷害。
他的情愛,最是多餘。
鮮血依舊流淌,他卻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盛澤心中說不出的悵然,“今天暫時休戰,等你的傷好了,我便不會讓你,定會讓你如願死去!”
洛莫唇邊依然是不恭的邪邪笑意,大概唯有自己知道此刻心中滿溢的苦澀,“你不怕我留下來會神不知鬼不覺地直接帶著孩子走人嗎?或者……我會繼續沉淪,繼續……犯錯……”
他留下來做什麼?如果讓他親眼看著他和自己心愛的女子恩愛,他會暴怒,他會嫉妒,他會抓狂,他沒有控製自己的自信。那他還留下來做什麼?成為她這輩子揮之不去的惡夢嗎?或者他早已成為了她的惡夢……
他愛她,他不想去傷害她,可是結果卻傷他最深。
那如果他執意將孩子從她身邊帶走,她是否會更恨他?
他雙目輕闔。
那就恨吧!
他依舊不想,也不願改變初衷……
孩子,他要定了!
“你!”盛澤聞言,胸口陡然怒濤傾天,“那就讓我再刺你一劍,永絕後患!”他知道滿腔憤怒幾乎要將自己淹沒,根本就不在意或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
盡管聽不懂他們的談話,但是一見到這兩人又要開始幹架,天歆急了,“你們真是瘋了!你們打吧打吧,都不用管語姐姐和孩子的死活了!”
話音剛落,便見兩人身子一僵,“語兒怎麼樣了?”異口同聲的。
隨即兩人相視一眼,有相同的焦慮狂燥,有截然不同的憤怒深沉,但是相交的視線很快就轉移開了,因為心有她係,除了她,一切皆是毫無意義……
“怎麼辦了?這真是可笑的問題,你們兩個大傻瓜!”天歆怒斥道,“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到鬼門關裏繞一圈,更何況姐姐的近來的身子本就虛弱,再加上孩子才七個月便要臨盆,姐姐想不危險都難……”身為一個過來人,她自然是知道生孩子的痛苦。
兩個男人聽著這些話,臉色發白。
盛澤邁開腳步,大步流星地往寢居而去。
隻見他執意要進產房,卻被出來的產婆攔住。盛澤不耐地揮開她,不管任何禁忌地跨進了門檻。
洛莫下意識地抬腳出去,下一瞬間腳步僵滯。
他去做什麼?他又是她的誰?他憑什麼……更重要的是,她怎麼可能會願意見到他?隻會讓她更加痛苦罷了!
罷了!罷了!罷了!
他在外麵等著便好……
胸口泛起一抹難言酸澀,喉間隨即湧上一陣腥甜,淋漓鮮血自口中噴薄而出。
“啊!你怎麼樣了?快來人啊!快!快去叫禦醫!”天歆朝著一旁呆楞的小宮女喊道。
洛莫沒有反抗,默默地接受了。
他要活著,好好地活著。
“語兒,你覺得如何?”盛澤看到床榻上的人兒臉上血色全無,心中萬千憂思更甚。他一手半扶起她摟著自己懷中,一手以衣袖擦去她額頭不斷沁出的冷汗,撫著因為飽受疼痛肆虐而皺褶的眉頭,掌下的冰冷涼透了他的心扉。
顏語雙手揪上他的衣襟,將臉埋進他的胸膛,把上半身全部的重量全部放在他身上,即使如此,依然覺得自己虛弱不已,有氣無力,“是他來了嗎?”她好擔心。
盛澤聞言不語,劍眉緊鎖,薄唇緊抿。
顏語自是察覺到了他的僵直,“原來他真的來了……”隨即轉念一想,“你們……”
隻是話語尚未出口,便被盛澤截斷。
“語兒,這些你先別管!”盛澤驀地抓住她的手,緊緊攥在手心裏,“語兒……答應我,先好好把孩子生下來。他……沒事。”
顏語怔怔然,許久才點點頭,“嗯。”幾不可聞的聲音。她不知道……她隻是覺得全身乏力虛軟,一點勁道都使不上來……真的不知道結果會如何……因為現在間斷而來的波波陣痛就差不多超過她的承受能力了……
“不可以敷衍我!”她的遲疑讓他心慌,下意識地去摟緊她的腰身,卻換來她的一聲痛呼。
“啊!”顏語倏地抓住他的雙臂,那力道使指甲幾乎陷入他的肉中。
“天!語兒,對不起,我……”他以為使他勒疼了她。
顏語忍著陣痛的餘波,隻手覆住他出言的抱歉,“不是你,隻是這孩子著急著出世……”
盛澤看著她的大腹,心念一動,雙手仿似著魔地覆蓋上,驟然察覺到裏麵不安的躁動。他身子一顫,再看妻子眉宇間的疲憊,卻是甘然。
盛澤眸中某種光彩閃爍著。孩子的出世,他已經錯過兩次,這一次,他會陪著她,這一輩子都會陪著她,不再錯過……
他以臉側摩擦著她的香腮,“語兒……不怕……萬事有我陪著你……還有孩子們陪著你……我們都要好好地在一起……永遠地在一起……”
顏語下意識地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指尖的濕意讓她微微一愣。他哭了嗎?
他哭了。
顏語笑了,臉色蒼蒼,紅顏不再,仿似風中顫抖的荏弱嬌花。
但是在盛澤看來,那是世上最美的風景,讓他眷戀留戀的風景。可為何此刻那笑容好似遠在天邊般,遙不可及……彼此間也像是隔了一道無形的牆壁,讓他心緒難平,心中有份迫不及待,有份悵然若失,仿佛一放手便會遺憾終身。
“語兒……你聽到了沒有?我不允許你拋下我,拋下孩子,這不公平……不公平……”他變得有些歇斯底裏,幾欲發狂地摟緊她,不顧一切地要她的回應,要她的保證……
“我不會有事的!”她笑著反摟住她,纖手輕輕上下撫弄他的脊背,好似要撫平他的躁鬱不安。
“那就不要食言!”
“我不會食言的!”
她不會食言的!
說起來容易,但事哪會由人……
時間不斷地流逝,但是孩子卻沒有出生的跡象,唯有陣痛不斷,她的體力,她的意誌在點滴疼痛中慢慢消磨著。
她不會食言的!她不想食言!她不願食言!
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走開,這個世界有了她太多的眷戀……
穿越,那仿似恍如隔世的事情了。她早已忘了自己原來不是屬於這個世界……
漸漸地,往昔涓滴又蜂擁而來。
那段寂寞,那段黑暗,再經過那麼多的風霜洗禮,那多甜蜜酸澀的回憶,那麼多寵愛眷戀,她怎麼還會想卻再去經曆一次那種噬人的寂寥。
她撐著……她會撐過去的……一切總會過去的……
顏語仿似看到無數張笑臉,讓她幾乎忘了不堪負荷的疼痛……
不會放棄……
永不言棄!
外房中。
盛澤看著眼前抖成一排的所謂禦醫,“該死的!你們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大家低著頭你看我啊我看你,瑟瑟不語。
“你們到底是什麼鬼禦醫?你們的妙手回春呢?你們的仁心仁術呢?”看著他們畏縮的模樣,他更是怒不可遏。
眾人相互推搪著。
終於太醫院的院首站出隊列,硬著頭皮稟告道,“回皇上,臣等在等……”
“等?”盛澤驀地截斷他的話,“等”這個字讓他火氣倍增,“等什麼?難道你們要等到人死了才來妙手回春?”倏地又覺得自己不該提到死這個避諱唯恐不及的字,心中一惱,踹翻了桌椅。
“不……不是!皇上,臣等是在等倪藥兒的師傅……”
“藥兒的師傅?”盛澤眸子一亮,這人他曾經聽說過,據說是個可以顛倒閻王生死簿的神醫藥神,希望悄然迅速膨脹,盈滿胸懷,“他回來?”傳言中他早已隱居不見世人,但是藥兒是他的徒弟,應該請的動他吧?
“是……”是倪藥兒說她會來……他也不清楚啊!那個醫藥的泰鬥,他也想見上一麵,可是一直苦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