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假期?他未動過推拒的念頭,心底還是翹首以盼的,他想。
隻是,本該是欣喜若狂的,此刻卻不知何去何從。
新婚燕爾,本該是其樂融融地摟著嬌妻在懷,本該是溫情馨然盈滿於心口,卻為何此刻卻是滿腔難解的燥鬱。
原本可借無邊無際的公事,讓自己沉淪其中,忙的不知所以。此時一鬆閑下來,心頭無以複加的怨憎又漫無邊際地湧來。
怨自己,憎自己。
怨自己的掉以輕心。是他沒有照顧保護好她,幾次三番地讓她陷入危機,甚至危險之後他還一無所知,一如上次青樓之事。
憎自己的怯懦逃避。逃避對自己的怨懟,逃避自己的心結,同時也逃避了她的柔情。
或許他的不經意,早已深深地傷了她,讓兩人間的隔閡更甚。
盛澤沿街而行,腳步緩慢,仿似身負重壓,滯足不前。
一段短短的路途,他卻走上了幾個時辰。
不知不覺,頭上已是漫天的星辰,昇王府亦在眼前,赫然可見其淩然威嚴的氣勢。
王府門前的守衛看見主子的到來,忙不迭地俯首低聲喚道:“王爺!”
府門開啟,可是盛澤並未馬上進門而去,無視守衛的尊禮,仿似他們是虛無飄渺的,隻是無意識地盯著府門許久,眼神微微渙散,心緒飄忽。
她,應該已經睡著了吧?一如先前每夜的景況。
許久,他才再次挪動腳步,步履輕緩地踏入王府門檻。
陣陣沁涼的夜風拂過,帶著離枝的葉兒空中飛旋,最終掉落於地。
府內一片靜謐,唯有腳下枯葉沙沙作響。
輕輕推開臥房的門扉,室內嫋嫋的熏香漫漫,一如她身上的味道,讓人心醉神迷。
床榻上床幃紗帳靜靜地垂著。
微微掀開床帳,他看到她背對著他側臥著,紋絲不動,安寧和諧。
她果然是睡了。
放下手中的紗帳,盛澤解下腰間的玉帶,脫下身上的錦袍隨意棄置一邊,隻著一套褻衣褲在她身邊躺下。
他不知道她在他推開房門到掀開紗帳,她的身子一直都是僵硬著的,攥著衾被的素手更是難以抑製的用力。直至他在她的身邊躺下,一隻有力的臂膀伸來,攬她入懷。
盛澤將她的嬌軀攬進自己的懷中,意外地看到一雙清亮的眸子了無睡意,不禁一怔。隨即雙手撫上她的臉頰,細細婆娑著,無限眷戀。“怎麼還沒睡?”
早已習慣了他的碰觸,輕輕一聲喟歎,半趴上他的胸膛,側臉貼著他跳動的心房,雙手無意識地畫著圈圈。“我睡不著。”聞得頭頂上傳來一陣輕歎。
盛澤下頜頂著她的頭,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輕輕撫摸著她如鍛的青絲。“對不起……”沉重的語氣裏有深深的倦意。
她一怔,他語氣深沉的讓她心疼。雙手改撐在他的胸膛上,雙目與他對視,仿似要看進他的心底。
今晚,她要將彼此間的隔閡捅開,要將一切鬱結的心結解開。再不想,也不願重複先前淡漠的日子了。
強自扯開一抹笑意,“為什麼道歉?對不起?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了?”她蔥白的用力地點著他的胸膛。紅唇微嘟,語氣裏沒有質疑,倒有深深的怨懟,責難,或是閨怨。
他驀地握住那隻猖獗的小手,大掌將之包於掌心,送至唇邊,在她的皓腕處落下深深一吻。“你怪我嗎?”問的是對方,語氣裏卻是滿溢的自責。
顏語任由他將她的纖手貼在臉側。怪他?怪他什麼?一雙眼兒炙炙地看著他。
盛澤撫著她的玉臂,臉貼於她的手腕,依稀可以感受到脈搏有序地跳動著。“是我沒護好你!”
原來如此。
顏語不答反問,“那你呢?你……厭惡我嗎?”想起他每個清晨的悄然離去,她一句話兒出口,心頭顫巍巍地等待著他的答案。
盛澤劍眉收斂,“說什麼傻話?我怎麼會厭惡你呢?我隻想擁著你,感受著你!可是,我有時候不停地問自己,你屬於我嗎?真的隻屬於我一個人嗎?”
那個男人神情眸子至今深深印在他的腦中。那是他的兄弟,他了解他。他就像是一頭困獸,一旦衝破某種界定,便會一發不可收拾。而他的妻子,他知道,她並非全然對那個男人無動於衷,至少她的善良,他對她的恩惠,皆負擔在她的心頭。而他,不想她的心頭有另外一個男人的影子,揮之不去!
思及此,對自己的憎惡又深了一層。為何他護不了她?為何每次救她的人皆是那個他最不願的男人!
“你……你……你什麼意思?”顏語不諒解地盯著他,他果然是在懷疑她的清白嗎?“在你眼中,我是怎樣一個人?難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話語未畢,嘴巴就被他的大掌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