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黎明槍聲(1 / 2)

“呼……”葉辛忽然發出了一點聲響,糜章筠立即湊近去,看她是否醒轉來。

也就在這一時間,地下室的門再次被打開。強光刺眼,再能睜開眼時,眼前又恢複成了黑暗。

“是……糜陽嗎?”剛剛蘇醒的葉辛,輕輕試問出聲。

來人沒有回話,尋著葉辛的聲音找了過來,然後跪坐下來。葉辛努力睜大眼,卻忽然感覺額頭微涼的觸感。是他的手指,帶著略粗糙的質感,沿著自己的發跡,向耳後順去。然後拇指探下,在眼角的位置,揩去了自己的眼淚。

靜默的對白。

五年來的一切,又或是這一時間內的所有激烈感覺,竟就被輕柔的動作,化成了指尖這一抹溫熱。

待眼睛熟悉這黑暗,瞳孔間的彼此,仔細回憶起來,卻也與五年前不再相同。

少年已經長成,眸中的滄桑,帶著幾絲堅韌。他的唇角上揚,似是想笑,可眉頭卻緊皺著。他終究還是脫去了當年的稚氣,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不再帶著那份不羈。

女人已經衰老,雖然仍舊美麗,可皮膚蒼白,帶著虛弱的呼吸聲,在靜默的地下室裏輕響如晚鍾那般沉重。她也不再張揚,哽咽中帶著愧疚,這五年來刻意埋藏在心底的思念,此時卻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我......大概是快死了吧。”葉辛的聲音低弱無力。

糜陽捂住她的唇,將她的身體摟在懷裏,“不會的,你相信我,我說不會的,就一定不會的。”

“我騙了你......”葉辛試圖用手回抱住糜陽,好挽留著最後的一絲溫暖,可她努力了半天,也沒有再能抬起一分,“嗬嗬,你看,這便是報應了。”

她這樣笑著諷刺自己,卻如針紮在糜陽的心間一般。

糜陽笑著撫上她的麵頰,那裏一片濕潤,兩個人帶著濃重鼻音的呼吸聲,在咫尺距離中沉重淒涼。

他的指腹粗糙,輕輕的揩去那片濕熱。葉辛艱難的側轉腦袋,將臉埋藏在糜陽的臂間。她咬著唇,倔強的不肯呻吟出來。實際上下腹的傷口,已經痛到幾乎失去知覺,痛到涼入脊髓。

大概是,快要不行了吧。

月光從氣窗投射進來,殘舊茶桌的彩拚玻璃上映出了自己與糜陽相擁的身影。五年前有多少個夜晚,他們也是如此相擁著入睡。隻是那時忐忑不安的心情,已經轉成了此刻的寧靜。

葉辛掙紮著抬起臉,略帶驚恐著看著自己的麵孔在玻璃上被不同顏色的玻璃塊撕成破碎,就放佛看著五年前黎彌的死亡證明出現在自己麵前時,那停留在記憶中深刻的無法抹去的黑白照片。因為自己與姐姐長的是如此的相似,也許不久後,也會給糜陽留下同樣的照片吧。

然後糜陽也會如當時自己看到黎彌的死亡證明時同樣難過,痛不欲生。

“答應我......”她笑著說出準備許久的台詞,“好好活下去。”

糜陽摟著她,忍著屏住呼吸,不讓聲音顫抖,“傻瓜,我們都會好好活下去......”

“你聽我說......”想要最後認真的,讓這倔強的少年聽從自己,可卻還是被他打斷了。

“你聽我說。”他認真的捧住愛人的臉頰,眸子裏倒映出那張蒼白的麵孔,“你欠我的,還沒有還給我。你欠我一個五年,我要你加倍還給我。我並不奢侈,隻要你的一輩子。”

糜章筠低低的哽咽聲從不遠處傳來,她死死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的聲音打斷這一對戀人最後的對白。

葉辛努力向上看去,貪婪的看著在視線中已經逐漸模糊的糜陽。她沒有告訴他自己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也不敢告訴。他的眼淚與自己的淚水混在一起,順著皮膚的紋路滑進嘴角,苦澀無比。借著最後一分的清醒,葉辛拉住糜陽的衣角,“好啊,我們都不會死,會在一起......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