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糜陽”,這樣輕輕叫著自己的名字,出現在落日餘輝滿室的傍晚。
然後帶著溫柔的表情望著自己,雖然明明知道她從未表現出那種溫柔,雖然明明知道……她總是倔強的,任性的,將痛苦隱藏在轉身後。
“叔叔。”
何正藩沒有停下步子,亦沒有回頭。他聽見了糜陽叫他,但卻沒有辦法抑製自己回頭後的怒氣。
“叔叔!”
陳維和毛三也察覺到了氣氛的緊張,互相交換了個眼神,退到兩邊。何正藩深吸一口氣,就那樣站在原地,“你想清楚。”
糜陽笑了出來,“不,我想我這輩子,也想不清楚了。”
何正藩愣著,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我花了五年,甚至更多,去想為什麼這個女人會在接近我後又無情的離開,為什麼她給我留下了梁悅花了那麼多年多無法勝過的激烈情感,為什麼我一次又一次的相信她,卻仍舊沒有辦法遺忘她,去恨她。可是五年來,我一直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糜陽長長的歎出氣來,昏黃燈光下,他與最初那個偏執的單純少年,再次相去甚遠,“我想我這輩子,也許都想不明白了。”
“小陽,你聽我說,你還小……”何正藩試圖走過去,像剛才一樣搭著他的肩,像對待年幼的孩子一樣用長輩的身份說服。可是他錯了,當他抬起手,卻不得不抬到一定的高度去抓住糜陽時,他忽然就發現了他的成長。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變得,成熟起來。
“您看,”糜陽反捏住何正藩停在半空裏的手,“我已經不小了,至少……我已經知道如果錯過她,我此生將會在遺憾中度過。”
眉頭一跳。
何正藩定定看了糜陽半刻,然後壓低了眼神。別人不清楚他這樣的表情,可陳維卻是心中一凜。多年來的跟隨,讓他深深的明白,這是何正藩動了真怒的習慣。可是何正藩隻是淡淡回問了句,“小陽,你知道,幹爹最近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糜陽老實的回答,“剛才我在地下室看見了,那些古董,您是要繼續走私吧。”
“沒錯,”何正藩點著頭,“幹爹是要走私,而且,幹爹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幹爹一定會重振糜家,因為有那位靠山。那位靠山是幹爹唯一翻本的底牌,那些公安也不敢動他,更不會想到是他,幹爹一定可以再次崛起。所以小陽,忘了那個女人吧,幹爹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可是幹爹……”
“先不要說,你什麼都不要說,聽幹爹把話說完。你現在之所以還動搖,是因為你不知道那位靠山的來曆,可是幹爹知道。幹爹告訴你他是誰,你一定會發現自己的錯誤。”何正藩對左右使了個臉色,陳維等立即將無關人等疏散開來。何正藩見他們退的夠遠了,便走近了幾步,湊在糜陽耳邊,“這裏麵,實在太多實權人物了。其中一個,你也知道……他就是走私調查分局的唐局長。”
唐局長?葉辛所在的調查局局長?
糜陽麵色一變,“您在騙我,五年前負責糜家案件的根本不是他,既然如此,他又怎麼可能參與進來?”
何正藩露出狡猾的笑容,“所以說,這是靠山的能力,他能讓五年前害得走私這掉線斷掉的前局長下台,又換上自己的人,你說……他還能是什麼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