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
六朝古都。
秣陵,整座城都淹沒在潮濕的氣息之中。
連天無晴,所有人臉上都不可避免的帶上晦暗的色彩。
斥人心脾的黴味無處不在,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在無形之中漸漸被拉開。
六天的暴雨,幾乎讓半個夏國的經濟都陷入癱瘓之中。
是的,被暴雨侵襲的城市並不僅僅隻有秣陵一處,大半個夏國都被籠罩在密布的陰雲之下。
秣陵交易所除了必要的需要搶救整理文獻數據的幾個內部人員,再也見不到他人活動的痕跡。
就連鍾文自己也搞不清楚,此時他也應該是躺在宿舍的床上避難的一員才是,不知怎麼地腦子一熱,就這麼一腳深一腳淺的跨過山和大海,獨自一人拿著導師的推薦信在這麼個鬼天氣跑出來作調查。
暴雨侵襲之下,除了部分被率先搶救的重要設施,以及那些地勢高無懼水災的建築,秣陵大多數的地區已經停止供電,畢竟不會想有人把自己的腳和通電的電纜放在一塊水池中。
秣陵證券交易所自不例外,雖然有著獨立的供電係統,但為了安全,交易所還是關閉了大多數的用電設施。
導師的學術推薦信已經遞交了過去,但是對方以整理文獻為由把自己晾了有好長一段時間,長到鍾文一個人在大廳已經靡費了百分之八十的手機電量。
鍾文是個能沉得住氣的,在導師將推薦信交到自己手裏時那略帶促狹的欲言又止,他就已經知曉這趟不會是什麼好差事,所以鍾文還特意去查了查導師和這個證券交易所負責人的關係。
嗯,同一年同一學校同一專業畢業,這裏麵若說沒什麼貓膩打死鍾文都不信。
揉了揉因為坐得太久而有些酸痛的脖子,鍾文忽然就想起了決意出門時室友對自己的調侃。“這麼個鬼天氣跑出去做調研,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氣象專業的呢。”
“或許在這次調研後,我可以考慮一下雙修的事。”鍾文心中掠過一個有趣的想法。
四下環顧了一番,鍾文偷偷地伸展了下筋骨,順勢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皺,站起身,從一側的安全通道往交易所二樓走去。
......
檔案室的門並沒有鎖,還留著一道不小的縫隙。
鍾文並沒有大大咧咧的推門而入,在他的指節輕扣之下,很輕的敲門聲響起。
“如視無‘篤’”,很有禮貌的敲門聲並沒有人回應。
鍾文沒有再重新扣門,就那麼站在門外,透過縫隙他看得到裏麵的人很忙碌,他也看到有那麼一兩個人好奇地抬頭朝他這邊望了望,但也隻是望了望,之後便又把頭重新埋了下去。
紙張翻動的聲音,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門內人低聲交談的聲音,都在鍾文的耳邊回響。
鍾文卻沒有任何不耐。
終於,一個看起來和鍾文差不多大的小姑涼清理完了自己桌麵上所有的文件,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細白的脖頸和格紋的襯衫微微摩擦,小姑涼朝門外掃了一眼。
小姑涼的雙手自上而下放鬆的做自由落體運動,收了收纖細的身姿,朝檔案室裏麵的一個小單間走去。
沒過多久,鍾文便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他先前隻朝門內看了一眼就立在一旁,所以完全不知道門內的事宜。
鍾文此時站在門外聽著鞋底和地板摩挲的聲音,腦海中已經準備好了幾種進門的優雅身姿。
倏地,腳步聲在門口處停了,然而檔案室的門並沒有被拉開,門後的飲水機傳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鍾文腦海中的優雅步伐尚未麵世便被人掐死在了萌芽之中。
就在鍾文準備返回大廳再次等待之時,檔案室的門開了。
開門的是個小姑涼,長發簡單的束在身後,露出光潔的額頭。紅底黃條的格紋襯衫,卷至膝蓋的牛仔褲,腳上搭著一雙酒店常用的紙拖鞋,手裏還拿著一雙,另一隻手端著一隻水杯,小姑涼有半張臉藏在水杯後,給鍾文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恍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