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中,四根金柱上刻滿了盤踞的龍,華貴的讓人忍不住生出幾分肅穆之感。
凝重的氣氛,遏製住了百官的呼吸。而坐於龍椅之上,坐擁江山的人,不怒自威,散發出的氣勢更是讓人心驚。
殿中的大臣們噤若寒蟬,默不出聲。唯恐惹怒了聖上,降罪於他們。在這金鑾殿中,一時中竟異常的安靜。
而殿中站立著一位女子,不輸於男兒的錚錚傲骨,讓她至始至終都不曾低過頭,直視那九五至尊,當今的天子。
隻有她自己知道,此時此刻的她,有多麼心澀。因為她…將軍府被抄,株連九族!
悔…恨?怎能不悔?又怎能不恨?罷了罷了,都是她覓錯良人,得此下場,又怨得了誰?
半生偷得餘歡盡,舊人逝,錦城空。良人如許,終是涼人如許。
“阮辭暮,你真當朕不會廢了你的後位?!”一道含有怒氣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沉寂,更是令大臣們惶恐不安,卻並沒有人看見那道聲音的主人,雙手緊緊握住龍椅,手上的青筋突出。
阮辭暮抬頭看著他,眼裏閃過一抹悲涼,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司陌,這就是你所謂的承諾?”隨後,阮辭暮話音一轉,如同上位者,不屑的看著他:“真是可笑之至!這後位,我阮辭暮還不屑於要!”
女子的話讓大臣們一驚,額頭上冷汗冒出,紛紛跪下求情:“皇後娘娘慎言,陛下三思!請陛下徹查阮將軍一案吧!”
隻是,與將軍府不對頭的大臣,又怎會放過這個扳倒阮家的機會?
一人上前道:“陛下,皇後阮氏不顧祖訓,私闖金鑾殿,無視後宮不可幹涉朝政的宮規,應當廢除其後位,以儆效尤!阮家通敵叛國人贓俱獲,我錦安絕不能再放虎歸山,否則定會成為禍患啊!”
司陌眼裏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看著阮辭暮倔強的模樣,又看看跪拜在下麵的人,無動於衷。良久,他緩緩開口:“來人,傳朕旨意,皇後阮氏擅入金鑾殿,幹涉朝政,違背了先祖定下的規矩,廢除其後位,打入冷宮,同將軍府眾人,聽候發落。”
“陛下萬萬不可!皇後娘娘與阮將軍都乃有功之人,且不說阮將軍,就皇後娘娘的兄長而言,阮家都是功臣!怎可廢其後位,株連九族?這豈不是讓鎮守邊關的將士們心寒?他們,可都是為守衛錦安疆土而殉國!”左丞相聞言上前,拱手道。
司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竟讓他手心生出冷汗。司陌緊握著龍椅的手微微泛白,隻是無人注意那微抿的嘴唇,泄露出他的一絲不確定。
阮辭暮冷眼看著這一切,眼眸深處的寒意讓人發指!
“若是你忌憚阮家,大可削弱將軍府的勢力,又何必斷了阮家的生路?阮家沒有錯,錯的,是我。”
阮辭暮看著司陌,笑出了聲,笑聲中充滿了鄙夷,以及讓人無法察覺的自嘲。隻有她自己知道,這笑聲中隱藏著多少苦澀,也隻有她自己知道眼角已經濕潤。
當初,是她阮辭暮瞎眼看錯了人,才會落得如今這個下場。大哥,三哥征戰沙場馬革裹屍。爺爺因為她非司陌不嫁再一次受到打擊,一病不起。父親如今更是被汙蔑通敵,整個將軍府被誅九族!
對付她,她認了,可為什麼要對付阮家?僅僅因為將軍府功高蓋主?可阮家忠心護主,盡心盡力又何錯之有!司陌,嗬,當真是狠心。
阮辭暮仰起頭,把快要溢出的眼淚逼回去,雙手緊緊的握住,指甲掐進肉裏,卻絲毫感覺不到痛,隨後看著司陌:“如此殘害忠良,你會遭報應的!”
“阮辭暮,你真當朕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司陌不經意間,與阮辭暮倔強的目光相對,心微微一緊,皺了皺眉頭,擺擺手,示意侍衛們將阮辭暮帶走。
這時,一位官員抬起頭勸諫,他正是司陌親命的新科狀元,柳薄言。
“皇上三思!阮將軍乃我錦安一代良將,而阮皇後兄長也立下了不少功勞。當初他們最後的遺願,便是希望陛下能護皇後娘娘無憂。若是……”
隻是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司陌打斷:“阮熙通敵叛國,理應當斬,株連九族。朕這麼做何錯之有?阮氏幹涉朝政,難道不應給予懲罰?”
阮辭暮聽著司陌冷漠的話語,手緩緩鬆開,睜眼一動不動的看著他,這哪裏是當初那個溫潤如玉的司陌?!
她淒涼一笑,被人帶出了金鑾殿。
這一笑,讓司陌的心驀然一緊,也讓許多文武官心酸,這是他們錦安的皇後啊!可誰不知道阮家手握兵權,嫡女為後…
眾人幽幽歎了口氣,頗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在她離開以後,司陌疲倦揉了揉眉心:“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