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徵靠在枕墊上，看著她，忽然就笑了...
可是那抹笑，在觀月琉璃看來心裏卻是有些隱隱作痛，那抹笑沒有正真笑意的感覺，隻是彰示著他的病痛，他的悲苦，他的...心涼...
“琉璃，你真好看...”
一下子，眼睛就有些泛紅，這句話，在很多年以前他就說過，那時，她還沒有進宮，還是國公府的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姐，他見了她第一麵說的便是‘你真好看’...
“皇上...”觀月琉璃此刻已經不怨他了，心中隻剩下滿滿的自責...
薛徵輕輕搖了搖頭，弱弱的說道：“噓...不要說話，聽我說...”
觀月琉璃點了點頭，隻是心中卻是無限的悲涼...
“知道嗎？當你還是那個國公府的小姐的時候，朕就開始喜歡你了...可是你喜歡的是朕的皇兄...”
觀月琉璃有些慌亂，不是因為被他說中了心事，而是，他說話的口氣，像極了是在交代後事...
“皇上...”
“後來你請旨要下嫁給皇兄，你知道嗎？當時朕真的很痛苦...那個時候朕是有一絲怨恨的，怨你喜歡的不是朕，而是皇兄...”
觀月琉璃不語。
“可到了最後，你卻嫁給了朕...朕隻顧開心，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母後的主意，也不知道，皇兄為什麼就突然獲罪賜死了...”
原來...這一切他都不知情，那麼，這麼些年，她怨他恨他，是不是都做錯了...而他，就這樣默默承受著她的冷漠...
“不要怪母後，她都是為了我...其實我一直都知道，琉璃你將朕的藥換過了，所以朕的身體才會每況愈下，直到現在這樣，你看，要不是你扶著朕，朕自己都起不了身...”
觀月琉璃一下子僵在那裏，腦中卻是在轟鳴，他居然都知道！
知道自己將他治病的藥偷偷換了，還在藥裏麵摻了慢性的**，雖然不會讓他一朝喪命，卻是會漸漸蠶食他的身體...
既然他都知道，為什麼還會縱容自己，他是在替他的母後還債麼...可是錯的，並不是他啊...
“為什麼...你明明知道這藥會...”觀月琉璃眼角聚起了一滴眼淚，有些痛苦地開口問道。
薛徵抿了抿蒼白的唇，虛弱的說道：“因為朕喜歡你啊...所以你做什麼，朕都喜歡...就算你隨意打殺朕的妃子們，朕還是喜歡你...你將母後囚禁起來，朕對你還是沒有變過...琉璃，你覺得朕傻不傻...”
觀月琉璃再也忍不住了，眼淚順著眼角便流了下來，止都止不住...真傻，他真傻...為了一個不愛自己人，卻葬送了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
薛徵顫抖著抬起手，蒼白的指尖輕輕掠過她的臉頰，想要為她拭去眼淚，可是，他連這個也做不到了，還沒碰到她的臉，手便重重地垂了下來...
有些自嘲，更多的卻是悲苦，這一生，他真的很累，雖然貴為一國君王，卻從來都是身不由己，從登基開始，他的一生就都掌握在了母後手裏，他沒有自由，就算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又怎樣，還不是連自己喜歡的人的心都抓不到...
“以前，朕做不到不讓你傷心不讓你流淚，現在，朕連替你擦幹眼淚都做不到了...朕覺得自己好失敗啊...”
觀月琉璃此刻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堅持都盡數崩塌了，她欠他的實在太多太多了，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還不清了...他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還是一味的承受著自己無情的報複，她，真的很殘忍，將一個如此深愛自己的人害成這樣...
薛徵輕輕側過頭去，讓那一滴在眼角徘徊了很久的眼淚流了下去，卻不想讓她看到，直到現在，他一心想著的還是她...
“琉璃，將朕放下吧，朕有些累了，想睡一會...”
觀月琉璃嘴角輕顫，伸手胡亂的抹了一把眼淚，便服侍著他躺了下來，當然也發現了他眼角的淚痕...他，哭了...
走出臥龍殿，觀月琉璃終於忍不住了，不顧門外還有幾位宮女看著，便哭了起來，幾個宮女何曾看到皇後這般模樣，一個個都跪在地上不敢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