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華女帝》第二部分江南梨花空落雨
早春雨後的江南,空氣裏有著一股沁涼的味道,清晨料峭的風徐徐拂來,道旁栽幾株小樹,枝頭上冰雪樣的梨花開得寥落,卻更增了一分清高。
十一涼踩著小碎步,緊張地看著手中的瓷碗,內裏半透明脂水般的湯藥微微蕩漾,險險便要灑了出來。她一邊小心翼翼地走著,一邊卻忍不住要加快腳步——家裏病重的父親尚還等著自己的藥呢。
她家原有四口人,母親去得早,隻餘下父親含辛茹苦地拉扯著她與哥哥。前些日子,北方戎狄來犯,哥哥被迫參軍,於是家中便隻剩下她與老父親二人。近來,父親病症愈發加重,自己養家同時還需時時注意父親病情,數月來,每日她都需早早出門,在開工之前趕去鎮上尚未開張的藥房,急急取了藥,為省心省力,她每每總在藥房借了熱水,就地泡好了,方朝家中趕去。
她抬眸,向家的方向望了一眼,就在此時,她的左眼忽地一跳。
常言道,左眼跳乃凶兆!
果不其然,就在這當兒,她腳下忽地一滯,仿佛被什麼羈絆一般,身子不穩,向前栽去。
:“呀!”她一聲驚呼,倒不是怕摔,而是心疼這好好的一碗湯藥!
就在此刻,忽然從旁掠過一道風聲,一隻不知從何處來的手迅疾伸出,隨後隻見白衣翩翩,竟是隻手便穩住了自己前傾的身形。而手上瓷碗之中,湯藥微微蕩漾,反射出白色的波光,卻是一滴也未曾灑出來。
何等難得!
她驚歎之餘,忽然想起那隻手的主人,便轉過頭去,正待道謝,卻是冷不妨愣在了原地。
那是何等俊美的一張臉!她想,這世上已沒有任何詞彙可以形容。
不止是她,對麵那人亦是怔忪,對身後的人道:“像不像?”
想來定是某位世家公子,後麵那位便是隨行家奴了罷。十一涼這樣想,心中竟是有些失落。
:“像……”那個人亦是看得呆了,喃喃。
十一涼見這兩人看著自己,卻是雙雙呆愣,不由羞赧,她少女心性,如今有男子如此癡迷地看著自己,心中難免竊喜,對這兩人好感也增了一分。
:“你們兩個,看什麼看。”盡管心下喜悅,她卻並沒有失了方寸。大梁帝國國風嚴謹,若是不出言喝止,甚至欲拒還迎的話,想來自己定會被這鎮上的人議論好一段時間。
那貴公子模樣的人似是這時才反應過來,適才呆愣的表情悉數散去,卻是換了一副笑臉,而且是十分之勾魂奪魄的笑容:“這位姑娘,在下看你好生眼熟,一時沒有忍住,還望姑娘莫要介意。”
十一涼一向不拘小節,此刻卻是有些臉紅,道:“哪裏,適才我若不是因為你,此刻已經摔倒了,是我該謝你才是。”
:“那倒不必。”白衣少年在身後倏忽燦爛起來的梨花的映襯下,笑容如同朗星般,微微有些耀目:“能夠對姑娘施以援手,是在下的福氣。”
十一涼臉上便突然灼燒了起來,朵朵紅雲彙聚在了一塊。她在心底裏提醒自己要鎮定,一邊出口道:“我叫十一涼,你呢?”
那公子一愣——自己適才還想問她的名諱來著。
:“在下陸歸塵。”白衣公子輕輕一笑:“姑娘喚在下歸塵便可。”
:“嗯,歸……陸公子”愣了一下,倏然反應過來的十一涼連忙改口,垂下頭,仿佛掩飾自己的促狹。陸歸塵見她模樣,知她定是不常出門,未曾見識這大千世界,以至適才這點芥子小事便令她屢屢紅了臉。
隻是,麵前此人嬌羞模樣,倒還有那麼幾分惹人憐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