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上,金烏烈日,
灼浪排空,向下傾撒著無窮無盡的熱浪,燃得空氣嗤嗤作響。
一望無際的塔克拉瑪幹沙漠深處...
一架巨大的青銅十字架聳立,複雜而詭異的紋路混雜著鏽跡,釋放出一股厚重的上古氣息,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十字架的中心處,無數赤陽精金煉就的鎖鏈交錯相通。於近觀之,竟是為鎖住一名男子,更為確切的說,是鎖住了一頭人型的“凶獸”。
他高大挺拔的身軀此時一縷不掛,古銅色的皮膚此時皸裂不堪,無窮無盡的熱焰仿佛要抽幹他的血液,原本棱角分明的臉上此時卻刻著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幾乎要將他的頭骨分開,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粘合著一切。
一股濃濃的死氣在他的軀體上彌漫,頭顱無力的垂搭著,但全身卻無形中透出一種威嚴,讓人不敢輕視。
忽然,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般,一雙深邃的星目緩緩對向了天空。
果然,像是為了映證他的舉動,天空之上,漸漸看到一道漂浮著的人影,被一團霧氣包裹著,阻止著赤陽的侵襲。
那是一名女子,朱唇皓齒,螓首蛾眉,柳腰花態,宛如一位出塵的仙子,卻被其臉上幾乎凝成冰的冷漠掩藏。
“白流木,你,還有什麼未了結的心願麼?”女子俯視著下方男子,與其四目相接,皆無比平靜。
被困男子死死地盯住女子如冰霜般的臉龐,用沙啞的嗓音道:“那段日子,你快樂嗎?”
“我,的確有過那麼一段真心的時光。”女子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絲波動。
被困男子露出一種如負釋重的表情,他想放聲大笑,但幹涸的喉嚨不足以讓他發出任何笑聲,於是輕輕的扯動一下嘴角,表明他的心情。但微笑卻牽連到他的傷口,一大縷紫色的液體順著他臉上的輪廓向下滾落,但於落地前,便被無窮的熱浪吞沒,化作絲絲紫色的蒸汽,溶於上方女子的周圍,阻擋著熱浪。
他白流木知道,自己終會迎來這樣的一天,可惜沒聊到今日來得如此迅疾。
很多年前,他是一名商人,為了利益,同時步入了官途,踏著無數人的枯骨,不斷向著巔峰攀登,一將成,萬古枯。
但人在河邊走,怎會不濕鞋,一次失意,終被仇家暗算,走入一步必死之局。他本已死,卻因一口不甘的執念化作怨氣,放棄了作為人類的身軀,成為一隻僵屍,正所謂“活死人”。
僵屍,集天地怨氣,取天地死氣、晦氣而生。不老,不死,不滅,被天地人三界摒棄在眾生六道之外,浪蕩無依,流離失所,以怨為力,以血為食。
但即便化作僵屍,以他的命格,又豈會平凡,無盡殺戮,作為一名僵屍而不斷成長,成就一方霸主,屍界亦稱他“凶獸”。
當他再次以君臨的身份俯視芸芸眾生之時,他卻頓悟了,他感到累了,他想到,上天讓他以另一種方式活下來,或許是讓他了結生前的種種因果,平凡的度過這漫長的生命。而他本就是生性豁達之輩,拿的起,自然放的下,摒棄了贏來的一切,歸隱山林,與一飛僵族女子相戀,結為姻緣,平淡的度過一天又一天。
可惜,好景永不長,他自始至終都忽略了一件本應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那就是僵屍的成因,無怨何以成僵屍。他的妻子,飛僵族族女霓裳,竟是生前政敵之女,官道無情。有成,則有敗;有生,則有死。
被他用計逼死的政敵之女,終來向他索債!
白流木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息道:“霓裳,可否滿足我最後一個願望。”
“說吧,或許我會幫你實現。”霓裳道。
“請讓我死在你的手中。”他或許是感覺到了什麼,堂堂“凶獸”的尊嚴不甘他亡於他人之手。
女子此時卻默然了。
“喋喋喋喋喋......”這時忽的傳來一股滲人的陰笑,赤灼的空氣在這一瞬間仿佛都降下幾分來,“白流木小兒,你沒得選,等我毀了你的肉身,祭了你那惡魂,來平息我那喪兄之恨!”
“是你!?”白流木的瞳孔猛的一收縮,深邃的雙目竟滲出絲絲紫氣,“你竟然還沒死,蠱巫‘男係’一脈的二當家...”
像是為了報複蠱巫二當家的暗算,白流木特意加重了“男係”二字的讀音來嘲諷,這是蠱巫脈的一段不堪的往事,而這也恰恰激怒了那蠱巫二當家,仿佛恨不得立即生吞了白流木。
“哼,不知死活的紫僵小兒,看清你自己的處境,你害死了我的親弟弟,我豈會讓你一人苟活。”蠱巫二當家全身被一張碩大的漆黑鬥篷所覆蓋,看不清其相貌,腳下一條九丈巨蟒,嘶嘶地吞吐著陰冷的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