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見她不作聲,轉過頭來看著她道:“這兩句可是你寫的?”
“回皇上,確是奴才胡亂寫下的。”吟簫也不敢多說,隻是紅著臉應著。
“嗯,不錯,對仗工整,用詞清麗,不落俗套,果然詩如其人。”
“皇上謬讚了,奴才不過胡亂吟了兩句。”聽他這樣說,她內心更慌亂起來。
“你看,這兩行可是你寫的?”皇帝邊手邊從腰間的荷包中掏出一張疊得整齊的紙來。
吟簫接過來展開借著月色一看,便是那晚隨手寫了壓在硯下的,心頓時突突直跳,臉頰滾燙,隻低低地應了聲:“回皇上,確是奴才所寫。”
“嗯,果然字如其人,簫也吹得不錯。”皇帝背著手看著亭外的桂花道:“今年內的桂花開得不錯,芬芳馥鬱,沁人心脾。朕突然想起李白的一首詩來,‘安知南山桂,綠葉垂芳根。清陰亦可托,何惜植君園’你覺得如何?”
吟簫聽了心裏更覺恐慌,那一句“清陰亦可托,何惜植君園”可是暗示要將她納入後宮,她麵上發熱,卻欲裝作茫然不知的樣子道:“回皇上,奴才想應是《詠桂》這首詩吧,這想是那桂花開得較好,詩人喜歡便想移上園中吧。不過這亭邊的桂花開得可真是好,難怪李太白會發此感歎,連奴才見了都覺得歡喜得不得了。”
皇帝聽了半晌不語,隻盯著她看了半天後走近她身邊,用手輕抬起她下巴灼灼目光直視著她道:“這詩句中可還有別的?”
吟簫被他突如其來的舉止嚇呆了,忙下意識地向後跳了步,低著頭滿臉通紅地說:“恕奴才愚鈍。”
“大膽,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皇帝見她跳開,心中不禁一怔,突然低喝一聲。
“奴才該死。”吟簫心中一驚慌忙跪下,隻說了一句就再也找不到別的話了,就這樣靜靜地跪在他腳邊。
“你先起來說話,但凡有一句假話,朕絕饒不了你。”皇上抬手扶她起來,語氣平和了不少,“朕問你,你看貴妃與雲妃如何,哪一個可掌鳳印入主中宮?”
“此乃皇上家事,奴才不敢妄加評判。”吟簫雖覺害怕,但還是大腦清醒,口齒清晰地說。
“朕恕你無罪,你照實說就是了,不許有半句假話,否則便是欺君之罪。”皇帝輕輕吐出這些話,聽得吟簫心驚膽戰,心神不寧,話音未落卻又淡淡加上一句:“朕想你是個聰明人,想必不會連累雲妃府上吧。”
聽到這樣極有威脅的話語,她心裏倒不害怕了,心裏一橫,那股天生的拗勁便上來了,她直抬眼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那奴才就直言不諱了,劉貴妃雖絕色,且代掌鳳印,但看起來卻是嫵媚有餘而端莊不足,沒有那種母儀天下的風範;雲妃雖是豔冠群芳,但處事過於精細而缺少中宮應有的平和與敦厚,少的便是一統六宮的那種寬大襟懷。奴才所言句句出自真心,還請皇上定奪。”
她眼神堅決而果斷,倒讓皇帝有所震驚,繼而轉身背手看著天道:“不錯,與朕所想大致相同。果真是端莊凝重,心思縝密,渾身一股靈透之氣。“接著他轉過身看了看她便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清陰亦可托,何惜植君園’,朕納你為妃可好?這空置已久的中宮之位,依你的才貌,朕看你倒是比她們適合。”
吟簫聽了心中大驚,連忙跪下連聲道:“奴才萬萬不敢有非份之想,請皇上明鑒。”
“好了,你下去吧,朕自有主張。“皇帝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朗聲道。
吟簫自知多說無益,便輕輕退了出來,出了亭子向黃濟海福了福便匆匆走了。到了前麵轉彎處,她回頭遠遠望去,隻見皇帝還背手站在亭內仰望天空,那墨色的頎長身影在她看來透著無盡地落寞和淡淡地哀傷。那黃濟海卻不知何時也進了亭子,在他身邊挑著燈悄然立著,風輕輕一吹,那團燈光便在茫茫夜色中輕輕地跳著。看著皇帝那身影,想到他乃九五之尊,坐擁後宮三千佳麗,內心竟然也這般彷徨與孤獨,她內心不禁湧出莫名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