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頓時臉色蒼白:“娘娘,對不起,奴婢失言了!我這個大嘴巴呀!”說完,猛自顧自的打著耳光。
“好了,本宮可有怪罪於你嗎?金枝,你可見過惠成皇後?”張敏寧帶點好奇的問道,手中畫筆已放下,開始給畫像上顏料。
金枝連忙點頭道:“六年前,奴婢那時還剛剛進宮,什麼都不懂,又笨手笨腳的。那一次晚宴上,奴婢負責端湯水。可是那湯水太燙,而奴婢手腳又不靈活,就這樣湯水被奴婢打翻了。那時周圍的人都紛紛要求處死奴婢,說奴婢觸了黴頭。幸好惠成皇後及時喝止了他們,還賞賜給奴婢治燙傷的藥膏。就在那時,奴婢看到她了,真是仙子一般的人物,那麼出凡脫塵,眼神還那麼的溫柔。奴婢進宮以來就一直飽受冷眼,那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奴婢那麼好來著。可是,不久之後,惠成皇後就過世了。”說到最後,金枝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張敏寧淡淡的說了句。
“娘娘也許您說的都對!”氣氛轉而變得有些淒傷,看起來一向活潑的金枝也許經曆過常人不能所想像的磨難屈辱才走到今天這一步,才可以活得遊刃有餘。
“金枝,你有自己的夢想嗎?”
金枝頓了頓,經過認真思索之後,再緩緩道來:“玉葉雖然因為犯事而被驅逐出宮,但是奴婢很羨慕她。奴婢的夢想是有一日可以走出這深宮,奴婢現在已經存夠銀子了,等我離宮之後,到時候奴婢希望開一家客棧,然後靠自己再賺很多很多的銀子。”說話的同時,金枝的眼睛閃閃發亮。果然是標準的“財迷”。
笑意染上眉梢,張敏寧繼續打趣的問道:“女人的夢想一般不都是找個好男人做相公嗎?而且你能確定你真的可以靠自己賺進很多的銀子嗎?”
金枝一派認真的說道:“娘娘,奴婢這幾年在宮內還有什麼沒有看透的呢?奴婢知道了解這人世間人的所有的醜陋的弱點。人和人總是會互相算計,欺騙,隱瞞,背叛。走都最後能依靠的不就隻有自己嗎?娘剛去世不久,爹就娶了第二任妻子,還迫不及待的把我賣進了宮裏。銀子才是這世上最好的東西,它永不會出賣你。所以奴婢不想依靠任何人,奴婢也有自信現在的自己可以有能力做到很多事情。奴婢會賺很多的銀子,奴婢不會愚蠢的把命運托付在別人手裏。”
張敏寧手上動作越來越快,金枝話音剛完,張敏寧的聲音就響起來了:“好了!”
金枝神色有些懊惱,自己說得那麼認真,那賢妃娘娘好像根本沒有注意聽嘛。
“金枝,來看看本宮的畫作!”張敏寧仿若沒有看到金枝的神色,愉悅的向著金枝叫道。
金枝走到近前一看,眼睛頓時一亮。
在一片灰敗的背景下,百草凋零,萬花凋落,真所謂秋花慘淡秋草黃。但在這昏黃的背景下,隻有一顆茁壯的鬆樹傲然挺立,蒼勁雄偉,直上雲霄,真應征了“凝霜殄異類,卓然見高枝。連林人不覺,獨樹眾乃奇。”那青翠的葉子在一片黑白背景中顯得特別鮮明卻又在這一抹悲涼當中給人了一絲希望。傲雪淩霜,不屈不饒,看似遺世獨立卻又有著強悍生命力的樸實無華的鬆樹,隻有這樣的時刻,隻有這樣的情境,才讓人看到不輸於其他萬事萬物的令人動魄驚心的閃光點。
“娘娘,這畫好棒呀!”金枝滿心歡喜的說道,眼睛一瞬也沒有離開那幅畫。
張敏寧不假思索的說道:“那就賜給你吧!”
金枝嚇了一跳,滿臉詫異的看著張敏寧:“什麼?”
張敏寧眼神炯炯的看著金枝,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這畫隻贈給‘慧眼識珠’之人!”
金枝不可置信的捂著自己的嘴巴,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馬上屈身向張敏寧行禮道謝:“謝娘娘賞賜!”
張敏寧看了看還在一旁激動著的金枝,忍不住打趣她:“金枝,這畫你可千萬不要用來啊換銀兩哈,讓本宮看見非打斷你的手腳不可。”
金枝聽到這話,臉上一片羞赧,呐呐的說道:“怎麼會?奴婢一定會好好收藏的。”
張敏寧淡笑不語,突然覺得自己困了,這幾天給蕭皓折磨得她總睡不好,白天總需要補一下覺,現在是該休息一下了。
金枝立在書桌前看著那漸漸遠去的清瘦身影,再望向那墨跡未幹的畫像,那青翠欲滴的宛有強勁生命力在汩汩流動的葉子。
金枝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得溫柔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