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圓木棺材(3 / 3)

“我現在就向組織打報告。”他打開抽屜,掏出一張紙,寫了一份《關於要求結婚的報告》。

寫好報告,蔡虹急忙來到曾世雄和譚天木的辦公室。遞上報告說:“政委,我個人有一件事,請組織批準。”

曾世雄看了一眼,隨手放到桌子上說:“哦,你想結婚了,和誰?”

“就是吳富梓的女兒吳夢遠小姐。”

譚天木插話:“那是好事啊!”

蔡虹說:“是啊,我曾經發過誓,不打敗日本鬼子,我不結婚,現在日本鬼子打敗了,全國即將解放了,我也可以考慮個人的事情了。”

曾世雄為難地說:“先放這兒,我們研究一下。鄭主任。”鄭天佐過來。曾世雄說:“蔡虹同誌的結婚報告先放你那兒,在開黨委會議的時候,提出來研究。”

“是。”鄭天佐拿過去漫不經心地放進了抽屜。

蔡虹說:“政委,時間比較緊,我希望盡快批下來。”

“荷,還這麼急,你蔡虹三十九歲不提結婚的事,我還以為你不著急呢,想不到急起來比誰都急,你是怎麼啦?”

“不瞞首長,吳小姐的父親生病,處在生命垂危之際,他要求在世時看到他的女兒結婚辦喜事,我已經承諾了,希望能滿足他的願望。”

“好吧,我們盡快研究。但是蔡虹同誌,我們是共產黨員,結婚是大事,組織上要慎重研究,為你,為黨組織負責。個人要求,不等於組織上就同意,你要有兩種思想準備,這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是。”

師部黨委專門開會研究蔡虹的結婚報告。鄭天佐在會上說:“關於蔡虹同誌要求結婚的事,我們政治部的意見,不予同意。”

譚天木問:“為什麼?”

鄭天佐說:“蔡虹同誌要求結婚的對象,既不是工人階級子女,又不是貧下中農子女,更不是革命先烈的後代,而是大資本家吳富樣的獨生女兒。蔡虹怎麼能跟資產階級小姐談情說愛呢,這豈不是混淆了階級陣線。我很奇怪,蔡虹同誌連這一點起碼的覺悟都沒有。如果蔡虹同誌成為吳富梓的女婿,豈不成了資產階級的孝子賢孫。我們認為,他們的結婚是不妥當的,應不予批準。”

曾世雄說:“大家看看。”

譚天木說:“吳小姐雖然出身於資本家的家庭,但她屬於傾向革命、同情革命的民主人士。況且,在我們支隊十分困難的時候,她支持蔡虹同誌在中江從事地下工作,她和她的父親慷慨解囊,為我們捐贈了大量的資金,為我們要回槍支、購買藥品,保護我黨地下工作者,支持我們與日偽和國民黨的鬥爭,做了大量的工作和重要的貢獻,應該說,她是我們的同路人,她的心是傾向共產黨的,她之所以選擇蔡虹同誌結婚,也是對共產黨人有感情的表現。蔡虹同誌為什麼不能和她結婚?”

鄭天佐說:“吳夢遠是為我們做了不少事,對我們有很大的支援,但是她主要還是對蔡虹有感情,是出於她私人的感情。她的思想,觀點,生活習慣,都不是無產階級的,說嚴重一點,與我們革命黨人是格格不入的。蔡虹同誌和她結婚,將來要受到她不良思想的影響。今後蔡虹同誌將經不起組織的政治審查,在幹部使用方麵將受到嚴重影響,這對他的前途、進步是十分不利,為了對他本人負責,為了純潔我們的革命隊伍,我們的意見請領導考慮。”

曾世雄為難地說:“是啊,蔡虹同誌是個好同誌,有能力,有水平,怎麼在婚姻問題上這麼糊塗。怎麼能與一個資本家的小姐結婚呢?這將是一輩子的包袱,是一輩子的汙點。將來一旦政治運動來了,或者是考察幹部,都將對他不利。是要革命還是要老婆,是要黨性還是要愛人?革命者要有革命的伴侶,不能與資產階級小姐生活在一起,這很不適合,組織上不能同意。”

譚天木說:“如果這樣看待蔡虹同誌的要求,這將對蔡虹同誌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蔡虹同誌能接受嗎,”

曾世雄還是那句話:“我來找他好好談談。”

曾世雄約蔡虹在江邊散步。曾世雄說:“你要求結婚的報告,黨委會作出了認真的研究。我們認為,你的結婚條件夠了,但是你要求和資本家的女兒吳夢遠結婚,這一點你要慎重考慮。她的家庭出身,她的思想,你了解嗎?”

蔡虹說:“我對她完全了解,她雖然出身資本家家庭,但她同情革命,有正義感,有同情心,熱愛共產黨,是一個可靠的人。”

“你就那麼肯定?她同情革命,僅僅是同情而已,我們革命者的伴侶,不僅僅是對革命同情而已,而是要把自己的一生獻給偉大的革命事業,她能做到嗎?當革命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隨時可以為之貢獻一切,她能做到嗎?她如果不能做到,到時候她不會拖你的後腿嗎?同時,你有一個資本家的小姐做妻子,你能得到黨對你的完全信任嗎,你能經得起政治運動的審查嗎,你的前途、命運將要受到嚴重影響,你考慮過嗎?”

“她為革命做出了不少的貢獻,我們多次在經費困難的時候,她伸出了援助之手。她政治上絕對沒問題,我敢向組織保證。”

“這你不能保證,不能以感情代替理智。那她為什麼不參加革命,如果她能參加革命,我們倒可以考慮你們的結合。”

“她沒有參加革命,並不是她不想參加,而是她是她父親的獨生女兒,她父親創辦的家業需要有一個人繼承,所以她才聽從父親的意見,沒有參加革命。我認為,她遲早是要參加的。這一點我有這個把握。”

“蔡虹同誌,考慮問題不能憑感情用事,尤其是在決定自己前途和命運的大事上,要冷靜。”

“我已經很冷靜了。吳夢遠早在幾年前就有意和我在一起,但是我由於考慮事業,回避了這個問題,經過這麼多年的的交往,特別是她對我們新四軍事業的支持,我認為她是可靠的,是值得信賴的。”

“不是你想象那麼單純,我們聽說她在中江既和國民黨打交道,也和日本人打交道,在這個複雜的時代,各式各樣的都有的,他們左右逢緣。”

“她和日本人打交道,與國民黨打交道,並不等於她與他們同流合汙。那是他協助父親,保全家業發展和民族經濟的需要。政委,我認為我了解她,我會為我自己前途負責,也為她負責。”

“你不要感情衝動,過於自信,還是冷靜地想一想吧。組織上要對你個人負責。”

蔡虹問:“這麼說,組織上沒有批準?”

“沒有。”曾世雄:“蔡虹同誌,這完全是為你好。”

蔡虹堅定地說:“我請組織上再考慮,我必須和她結婚。”

曾世雄嚴肅地說:“蔡虹同誌,你作為一個老共產黨員,作為一個中高級幹部,你說這樣的話,是有悖於黨性原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