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父連聲說:“我聽長官吩咐。”
蔡虹說:“我們除奸隊把你的小兒子抓來了,按照我們的規矩,是要進行處決的。但考慮到你的兒子隻是日偽政府的稅官,沒有直接從惡,未負血債,所以我們給他一個活命的機會。如果他參加新四軍,聽共產黨的話,我們更是歡迎。如果他執迷不悟,作惡到底,隻有死路一條。”
“新四軍寬待他,饒過他一條命,他一定聽新四軍的話。”張父保證。
“我們也希望這樣。您好好和您的兒子談談,是生是死,是善是惡,就看他自己了。同時,你老人家也要盡責任,不能看著他走向絕路啊。”
張父連連承諾:“我一定說服他。”
趙強帶著張父來到關押房,去見張金波。張金波看見父親到來,十分吃驚。他注意到父親沒被捆綁,趙強的態度也不那麼嚴厲。
張父進來,看著兒子,上下打量了一遍,見他身上沒有傷痕,也放了心。
張金波叫了聲:“爸。”
張父不答話,上前給了兒子一個耳光。口中罵道:“不爭氣的東西,為了幾個臭錢,就出賣自己,當漢奸?我們家裏怎麼出了你們兄弟倆個敗類。”
張金波說:“爸,我錯了,我有罪,我對不起您,對不起我們的祖國,對不起祖宗,您打吧。”
“打你是輕的,殺了您也應當。”張父說:“新四軍把你抓來,沒有殺你,是對你的寬大,是為你好,知道吧?你要聽新四軍的話,跟共產黨走,改惡從善,重新做人。”
“爸,我聽您的。”
趙強端來一隻凳子,對張父說:“老先生,坐下來慢慢談”帶上鐵門,走了。
張父看趙強離開,輕聲對兒子說:“他們沒有打你吧?”
“沒有。”
“你要聽話,不然,他們會殺你的。”
張金波問:“爸,他們會不會把您也關起來?”
“這誰知道,隻要你聽他們的話,我可能就不會被關,你要是不聽他們的,我可能就回不去了。”
“爸,您要是能出去,盡快去告訴哥哥。叫他帶人來。”
“你哥哥要是知道,他會帶人來救你的,但是帶兵行動,總得要報告日本人,日本人是不是同意出兵?就是日本人同意出兵,也不一定能救得出你。他們要是知道是我告的密,一定會把我們都殺了。”
張金波問:“新四軍把您抓來,沒說叫您做什麼吧。”
“沒有,隻是讓我勸你改惡從善。不管他們想叫我幹什麼,‘人到彎腰樹,不得不彎腰’,聽他們的話,把命保下來再說。”
張金波問:“鄉下新四軍多嗎?”
“象蚊子一樣,白天看不見,晚上到處是。連說私房話,新四軍都知道。”
張金波歎息一聲:“想不到我一個堂堂的稅務局長,手下幾十號人,幾十條槍,他們說抓就把我抓來。”
“新四軍神通廣大,惹不得,惹不得。他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保命最重要。”
這時,趙強又來了。他說:“張老先生,我們首長請您去吃飯。”
“好好,你們首長真客氣。”
張父與趙強離去,張金波看著他們離去的背景,陷入沉思。
飯桌上有蔡虹、趙強、俞珍和其他一些新四軍幹部相陪。
蔡虹對張父說:“老先生,我們想留您在這裏住幾天,看看我們解放區的氣象,加深對新四軍、共產黨的了解。”
“那不是給你們添麻煩嗎?”
“不要緊,有空您還可以陪陪您的兒子。”
“那太感謝你們了。”
這天,趙強被叫到蔡虹辦公室,蔡虹對他說:“張金波已經同意和我們合作了。這是他按照我的要求,為你寫好的推薦信,你細細看看。”
趙強專心地看著。
蔡虹說:“我昨天晚上和張金波談了兩個小時,打消了他的各種顧慮,最後,張金波接受了我交待的任務。”
趙強說:“他父子兩個抓在我們手裏,不接受也不行啊。”
“逼他是一個方麵。”蔡虹說:“主要還是要啟發教育他。最理想的是提高他的覺悟,引導他參加革命。讓他利用他這個身份和位置,為革命做很多的事情。”
“部長,您真是化腐朽為神奇。”趙強問:“我什麼時候去上任?”
“你準備好了就可以去了。”蔡虹說:“得到張金水的認可後,首先做好工作,取得張金水的信任,然後,以人手少為借口,招收稅務人員。我們將派一批得力的幹部、戰士按插進稅務檢查站,協助你的工作。你們也要團結和發展一批在敵偽營壘中‘黑皮紅心’的敵偽人員,建立地下黨組織,逐步打開工作局麵。到那時,焦縣稅務局和各檢查站也控製在我們手裏。張金水就是懷疑你,也對你無能為力,我們也有辦法對付他。”
趙強敬禮:“請首長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
在焦縣汪偽維持會長的辦公室裏,張金水坐在桌前看文件。
一個警察進來:“報告,有一個鄉下人求見。”
張金水抬起頭問:“什麼人?”
“說是您的親戚。”
“親戚?讓他進來。”
趙強穿著農民的衣衫進來,叫一聲:“大哥。”
張金水感到奇怪:“大哥,誰是你大哥?”
趙強說:“我是金波的妻弟,叫小強。官名叫趙強。”
“官名?你來幹什麼?”
“我來找事做。這裏有一封信。”他遞上張金波的信,一邊擦著汗。
張金水讀信,畫外音:“大哥,我得了傷寒,為了不傳染別人,我躲在鄉下治病。稅收的事情,我想叫我的妻弟頂替一兩個月,你不要告訴其他人。我妻弟雖是鄉下人,但精明能幹,能寫會算,人也實在,是個好苗子。您讓他試著做做看,或許將來是我們的一個好幫手。”
張金水看看趙強,問:“你姐夫住在哪兒?”
“住在山裏麵,不讓人進去看。”
“病得怎麼樣?”
“聽郎中說,沒事,隻是要調養一些日子。”
“你多大?”
“二十六。”
“在家做什麼?”
“種田,農閑時挑個小貨郎擔。”
“你認字?”
“我讀過幾年私墪,家裏窮,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