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悄悄的,明亮柔和的月光被厚厚的黑雲盡數吞噬,諾大的天地伸手不見五指,隻能聽見那呼呼的風聲把樹葉吹得“沙沙”直響。從大宅子中透出的一二點燈光大概能讓人心裏暖和一點吧!
納蘭府。
白色的綢布幾乎要把整個納蘭府包圍起來,濃重的悲哀氣息充斥著這裏的每一寸空間,納蘭府上上下下無一例外都穿著一身的孝服。如果到其他地方去瞧,不難發現隻要是官宦人家的府第,都是這般布置,至於平常百姓家裏,雖然沒這麼誇張,卻也是掛了兩張白布,以示哀意。
凡遇上這種情況,不用說,一定是皇帝駕崩,也就是所謂的“山陵崩”,是要舉國齊哀的。
“老爺,福親王真的會在今晚來嗎?”一個豔麗動人的婦人麵帶憂慮地道。
她口中的“老爺”,也就是納蘭府的主人——納蘭明珠,他正一邊在客廳裏踱著步子,一邊不停地用手帕擦著額上不斷冒出的汗水。聽到夫人的話,他有些暴躁地喝道:“廢話,他要是不來,他就不是福親王了。”
發完脾氣,納蘭明珠又冷靜下來了,沉默了一會兒,才柔聲道:“映雪,福親王是出了名的殘暴,他想殺的人,從來沒有一個能逃出他的手心,這次,納蘭家真的完了。”
一想到兒子,映雪急了,扭著納蘭明珠的胳膊,道:“老爺,你一定要想想辦法,曉風還小,我——嗚嗚嗚——”一想到還沒長大的兒子有可能會遭福親王毒手,映雪忍不住就這麼哭了起來。
納蘭明珠歎了口氣,沒有說話,心中的痛卻是撕心裂肺。映雪突然狠狠心道:“要不,就把三阿哥交出去吧,皇家的事我們不插手了,結果如何,就看老天的吧。”
納蘭明珠斥責道:“無知,你以為把三阿哥交給福親王,他就會放過我們嗎?別忘了,你的父親劉老將軍曾掌握全國兵馬,現在大多將領都是你爹的舊部,這是一個威脅到福親王的地方,你爹雖然已經不在了,但你卻還在,以福親王的個性,你認為他會怎麼做呢?”
映雪一呆,愣了老半天,才以不確定的口吻道:“你是說福親王無倫如何都會滅咱們家滿門?”
納蘭明珠道:“先帝剛走,明朝的使者便前來表示哀悼之意,我身為內務府總管,當然免不了要與明朝的使者接觸,偏偏現在是非常時期,更遭的是皇位繼承人自小便生活在咱們府上,破壞了很多大臣的利益,自然會有很多人不滿,於是我便順理成章地成了勾結明朝,意圖造反的逆臣賊子。福親王定是以此為借口來滅我滿門,朝廷上下無人會為我說上半句話。”
映雪泣聲道:“老爺,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曉風,我死了也沒什麼,但納蘭家的香火不能斷,曉風不可以死呀,老爺,你一定要想想辦法呀。”
納蘭明珠深深地望著映雪,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保我納蘭家一家平安,你想想,福親王為什麼要滅我納蘭家滿門?他要三阿哥,我們可以給他,他無非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三阿哥一定是安全的,至於劉老將軍對他的威脅。”說到這裏,納蘭明珠的語氣突然變得激動起來,那是一個人絕處逢生時的激動,是黑暗中看到一線光明的激動,“隻要你不在了,福親王也就不會拿納蘭家怎麼樣了。”納蘭明珠最後一句話竟有些陰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