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淚涕淚淚女俠(三)(1 / 1)

常人隻認其無的事,湘君不一樣,她在沒有弄清確切情況以前,寧信其有。

湘君同旁人不一樣。

她不再聽店小二饒舌,站起身來,道:“你說得很好”說完,朝外便走。

店小二楞了神,急忙攔住她,陪笑道:“客官,請結帳吧。”

湘君似笑非笑,道:“本姑娘走南闖北,還沒見過飲了幾杯淡酒,尚要收錢的道理。”

“客官說得好輕巧。”店小二道“客官飲的是竹葉清,那是要兩錢銀子一壺的。客官飲了兩壺,共四錢銀子。這桌菜,四冷四熱,也是兩錢銀子、、、、、、”

湘君道:“本姑娘今日出來得匆忙,忘記了帶銀子了,權且賒一回吧!”

店不二道:“小店本微利薄,至親好友,概不賒也不欠。”

湘君道:“本姑娘便有銀兩,也不付你,你該怎麼樣?”

店小二:“客官說笑話了,杏花鎮雖是小地方,本店雖是小店,來往客商,江湖上成名的俠士豪客,倒也接待了不少,就是五大門派的五大掌門人,也無一個沒在小店歇過,別人不說,就說名震武林的金派掌門人金天龍金大俠,飲酒吃飯,除了按價付錢,總是出手闊綽、、、、、、”

店小二許是想以金天龍壓湘君,許是對金天龍敬佩已極,隻顧信口道來,卻不想自己的麵對的是殺人無數的女魔頭,已是種下了殺身的禍根了。

湘君聽他提到金天龍,倏然想起自己的行囊裏還帶有金天龍的珠花,順手抽了出來,扔在桌上,問道:“這枝珠花,想來還值幾兩銀子,夠還酒菜不夠?”

“珠花,”店小二仔細一看,忙滿臉陪笑,對湘君作揖,道:“原來客官是金大俠的朋友,小人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說著,將珠花雙手捧起,道:“客官請收回,請自便,自便。”

湘君道:“那麼,不要錢了?”

店小二道:“金大俠的一個信物,值十萬八千銀子!幾杯水酒,算得什麼?小店理當作東,理當作東。”

湘君將珠花重又放入行囊,問店小二:“敢問小二哥,家中尚有何人?”

店小二不知何意回答道:“小人家中隻有六十歲的老母,並無別的親眷。”

湘君點並沒有道:“如此甚好,你也算是來去無牽掛了。”說著,忽地臉上布滿愁雲,珠淚欲滴,道:“可憐,你那六十老母生你養你一場,一把屎,一把尿將你養大,實也不易,不想白頭人送黑頭人,唉,教她老人家,怎不哭斷腸!”

店小二臉色煞,朝後退縮,道:“客官,你老人家這是,這是、、、、、、”

湘君道:“你剛才說,本姑娘吃飽喝足之後賴賬不付,是也不是?”

店小二打著哆嗦,道:“小人有眼不識金香玉,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你剛才還說,金天龍如何,如何仗義,是也不是?”

“小人信口胡說,你老人家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

湘君劍已出鞘,喝道:“本姑娘教你死個明白,正是那俠義的,俠名遠揚的金派掌門人金天龍金大俠,教我來取你性命,這珠花便是憑證!”

“不、、、、、、”

店小二也不知道說“不”些什麼,長劍已中胸窩。

曆來武學之人,都以武德為重,更以對不會武功的人使用武功為一大忌,然而湘君不管這些,她殺人隻憑自己的喜怒哀樂,全不管對物是什麼人。

湘君是個怪人。

怪人,便常做些怪事。

這是天意麼?他們竟在七月七日相見。

杏花鎮杏多,杏大,名也好,那杏熟時,隻那嘴兒一點紅,通體卻又是黃,於那一點櫻紅處吮破,裏麵竟是一包似蜜的濃濃的汁,除去了核,絕無一點渣子,所以人稱杏花鎮。

農曆七月,杏已近成熟,就在杏花鎮背後杏花山那山脊上,一片偌大的杏林邊,一個人盤膝而坐,那時候太陽剛側從東方升起,東方是一派火紅的朝霞,朝霞也將他的身側繪出火紅的輪廓,猶如新浴一般,他的方巾上也染上了珠露,看得出,他整整坐在這兒一宿了。

從身後瞧去,那青袍葛巾,包裹著身軀。極易使人想一個人來。

雲易經。

江湖相士雲易經。江湖中人眼毒,雖則那一日隻是邂逅一麵,湘君從背後,就準確地認出了他。

她找了他三個月,她施展輕功,跑,跑,不停的跑,也不知跑了幾千裏,雲易經猶如一條小魚遊進了大海,一片秋葉落進了深山,消失的無影無蹤。不,不是“消失”,簡直像這個世界上壓根就沒有這個人。

但是越找不到,湘君越要找,她生性最喜歡尋找行不到的東西。終於,就在三個月後,當她重返杏花鎮時,在這杏花山上,她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