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孑立,清傲的背影遮去了大片光亮,男子帶著天生的帝王之氣,立在堂屋裏,竟叫人不敢直視。
楚繡頷首坐著,低眉順目,完全沒了往日囂張拔扈之態。
他負手而立,廣袖微冷,語氣冰涼道:“看來這幾年你過得實在太過安逸了,安逸得都叫你忘了自個兒的身份!”
楚繡低頭絞著帕子,聽了這話,忙佯裝拭淚道:“我這還不是為了您嗎?若是不答應三皇子,到時降禍了江家,您不也得跟著遭殃麼?”
“是嗎?”他冷冷地說著,嘴角忽而掀起一絲殘忍而詭異的笑容,“據說慕容玉隻言明要娶江家小姐,似乎沒說是大小姐還是二小姐,政治聯姻,娶誰應該都差不多吧,是嗎?母親大人。”
楚繡聽了,心中咯噔一響,暗道不好,連忙抬起淚眼,聲淚俱下道:“婉兒才十三歲,這如何使得?”
“十三歲又怎樣?你不也十四歲就學會勾引男人了麼?”他揚起冰冷的弧度,眸中盡是嘲諷和奚落。
“你……”提起往事,她不禁臉上一紅,氣怔得說不出話來,最後隻憋了一句,“她可是你妹妹。”
“妹妹?”他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宛爾笑道,“我何時有過妹妹?你可別忘了自個兒的身份。”最後一句,他眸下一沉,冰冷得駭人。
她語結,卻隻能恨恨地盯著他的背影。
“別瞪我。”男人的聲音像魔鬼一樣從頭頂幽幽地傳來,她不由渾身一顫,脊背發涼,這人竟長了透視眼不成?
像是看到了她的表情一般,他勾起冶豔的嘴角,說了一句:“千萬別耍花樣。”言罷,冷冷一笑,出了門去。她登時癱軟在地,美麗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怨毒。
“你們這群賤人!想燙死我嗎!”隻見江婉從軟榻上掙起身來,揚袖就打翻了眼前的茶水,一手推倒奉茶的小丫鬟,一麵狠狠地踢著,一麵喊道:“你們這群小賤人,都慣會見會使舵的。如今聽那月纖塵要當王妃了,都還沒嫁了,你們就急著燙死我,想另攀高枝兒是不是?”
其實江婉打翻的那杯茶本就是溫的,她隻不過因纖塵會嫁給三皇子當王妃,心中嫉妒,借故撒潑發泄罷了。
江雪臣此時就站在門口,聽了這話,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婉兒。”男子的聲音如流水一般悠悠地傳來。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立馬收起了腳,堆起滿臉的笑容,怯怯地說道:“二,二哥,你怎麼來了?”江婉雖然平時飛揚拔扈,卻極怕她這個哥哥,許是他那永遠深不可測的笑容讓她心裏發毛吧。
“過來,二哥同你說一件事。”他勾起一抹微笑,帶著蠱感的意味,朝她勾了勾手。
她怔了怔,但還是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
夜裏,冷雨敲窗,綠紗輕透。
屋子裏豎著一麵百花戲蝶的屏風,屏風上的刺繡花卉栩栩如生,鳥雀蝴蝶華光溢彩,如同活物一般,更妙的是空氣中微熏著淡淡的花香,讓人如同身臨百花之地。案頭,女子素衣紈裙,低頭噙了口清茶,抬頭盯著窗口那一束梨花,微微抬手道:“去把那瓶花搶過來吧。”
青斕聽罷,忙上前去取了過來,遞給了纖塵。纖塵輕輕地托著瓷瓶,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麵前的香檀木桌上,愛憐地撫摸了一回嬌嫩的花朵,又撿起桌上的剪子,開始細心地修剪。
“咚咚”,忽而門口傳來了輕緩的敲門聲,正如來人一般溫柔。
她手裏頓了頓,又繼續修理著花枝,頭也不抬地說道:“去開一開門吧。”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玉袍拂過冰涼的地麵,發出沉穩窸窣的聲音,瑩潤的翡翠扳指在昏暗中發出幽幽綠光。青斕見到來人,連忙躬身退到一旁,讓出了過道。
“二哥?”等看清了來人,她不禁稍稍愣怔了一下,隨即微笑起身道,“更深露重的,二哥怎麼過來了呢?”
“出來吧。”江雪臣輕聲一喊,便從他身後閃出個極小的身影。女孩鴨蛋臉麵,俊眼修眉,一身肌膚光潔如雪,上著一件粉色穿花蝴蝶繡夾襦,下著一條撒花翠綠百褶裙,清麗秀美,確是個美人胚子,隻是這模樣怎麼與楚繡有幾分相似呢?
“二哥,這是……”她看著有些陌生的女孩,不免有些疑惑。
“婉兒,快叫姐姐。”江雪臣推了推麵前的人兒,說道。
江婉低著頭,撇了撇嘴,不甘不願地喊了一聲“姐姐”。她這個姐姐可真美呀,美得都讓她嫉妒了,她捏了捏拳頭,心下暗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