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四十 宋公明鬧元宵雜劇(附)(3 / 3)

(南僥僥令)君王曾有約,遊戲晚來同。(作走進門,戴走避,淨坐不理介)(醜)是何處兒郎真懵懂?見我貴人來,不斂蹤。

(問淨介)你是那裏的狗弟子孩兒?見了俺楊太尉,站也不站起來。從人拿住者。(淨大喊,脫衣帽,露內戎裝介)

(北收江南)呀!要知咱名姓嗬,須教認得黑旋風!(將醜打倒介)一拳兒打個倒栽蔥。(醜跌介)(戴勸介)使不得,使不得!(淨)方才泄俺氣填胸。(放火介)不是俺性凶,不是俺性凶,隻教你今朝風月兩無功。

(淨大喊介)梁山泊好漢全夥方在此!(外、末、貼急上)

(南園林好)聽喧鬧魚遊釜中,急奔脫鳥飛出籠。渾一似山崩潮湧,你看官家也從地道走了。驚鳳輦離花叢,回首處隔巫峰。

(內喊介)休教走了黑旋風!(外)燕小乙哥,黑廝性發了,隻怕有失。你是他降手,快去接了他出城。(淨舞介)

(北沽美酒帶太平令)誰人來犯俺鋒?誰人來犯俺鋒?(貼撲淨跌介)(淨看貼起笑介)元來是舊降手又相逢。(貼)不要生事!隨哥哥去罷。(淨隨眾走介)恁道是保護哥哥第一功,頓金鎖走蛟龍,須知是做郎君要擔怕恐。(扮高俅追敗下)(五虎將上接介)(淨同眾唱)看明晃晃旌旗簇擁,雄糾糾貔虎相從。宋公明翠鄉一夢,楊太尉傷司告訟。俺嗬一班兒弟兄逞雄,脫離著禍叢。呀!這的是鬧東京一場傳誦。

(北清江引)宋三郎豈是柔情種?隻要把機關送。惹起黑天蓬,好事成虛哄,則落得鬧元宵一會兒哄。

周美成蓋世逞詞豪,宋公明一曲《念奴嬌》。

李師師兩事傳佳話,合編成妝點《鬧元宵》。

【注釋】

青玉案:這是宋辛棄疾《青玉案·元夕》詞。

“李師師手破新橙”四句:元雜劇在開場第一折,往往用兩句或四句話,標明劇情提要,劇本名稱,稱為“題目正名”。明雜劇對元雜劇的體例有所突破,故此劇雖未標明“題目正名”,但扼要介紹了李師師等四個主要人物和劇情。

投止:投奔他人,暫作棲止。《後漢書·張儉傳》:“儉得亡命,困迫遁走,望門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

總:通“縱”,縱然,即使。

內家:皇宮,內廷。

周邦彥:字美成,號清真居士。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北宋詞人。宋神宗時因獻《汴京賦》,由諸生為太學正。徽宗時官徽遒閣待製,大晟府提舉,為朝廷製禮作樂。著有《清真居士集》,已佚,今存《片玉詞》。《宋史》卷四〇四有傳。

揚雲:即揚子雲,西漢文學家揚雄,字子雲。

柳七:即北宋著名詞人柳永。原名三變,字耆卿,崇安(今屬福建)人。仁宗景祐進士。因排行第七,又官屯田員外郎,世稱柳七,柳屯田。著有《樂章集》。

混俗和光:指不求特異,與世無爭。明無名氏《李雲卿》第一折:“貧僧混俗和光,常於鬧市之中,口發狂言,串拖二八金錢,每與孩童嬉戲遊玩,人皆見而惡之。”

吏隱金門:意謂不為利祿動心,雖居官而如隱者。語出《史記·東方朔傳》:“吏隱金馬門。”金馬門:漢代的宮門名。

上廳行首:宋元時對上等妓女的稱呼。也用於稱妓女中的頭人。當時官妓承應官府的參拜或歌舞,因色藝出眾、排在行列最前者,故稱。後成為名妓的通稱。李師師:北宋汴京名妓。以能歌舞著名於時,秦觀、周邦彥、張先等,都作詞題贈。宋徽宗也屢次臨幸其家。靖康二年(1127),金人破汴,下落不明。《貴耳集》、《汴都平康記》、《大宋宣和遺事》、《青泥蓮花記》

諸書,都有她的軼事記載。

道君皇帝:指宋徽宗。他崇奉道教,自稱教主道君皇帝。

官家:對皇帝的稱呼。

介:古戲曲劇本中表示情態動作的詞。

罘罳:古代一種室內的屏風。宋洪邁《夷堅三誌壬·吳仲權郎中》:“明日,索浴治具於房,婢以罘罳圍之。吳曰:‘何用?’曰:‘恐為隙風所搏。’”

海神祠:此處指書生王魁和妓女敫桂英相愛,到海神廟盟誓,死生患難,誓不變心。明王玉峰《焚香記》傳奇,敷衍王魁和桂英的故事。

破題兒:舊時試帖詩及八股文的起首兩句稱作“破題”。這裏指事情的開端或第一次。元王實甫《西廂記》第四本第三折:“馬兒迍迍的行,車兒快快的隨,卻告了相思回避,破題兒又早別離。”

娘行:對女性的通稱。

內侍:宮中的侍從,宦官。

祗對:恭敬應對。

愛卿:古代皇帝對大臣的愛稱,表示敬重和親近。

一騎紅塵:楊貴妃喜食南海荔枝,唐明皇令人飛騎,數千裏傳送。唐杜牧《過華清宮絕句》有“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名句。

並刀:山西並州出產的名刀。

蘸吳鹽:將新橙剝開後,蘸一點鹽水,可去酸澀之味,吃起來香甜可口。吳鹽:吳地所產的鹽,潔白如雪。

“勝金虀”二句:即“鱸魚膾”。因其味鮮美異常,魚肉潔白如玉,齏料色澤金黃。隋煬帝巡幸江南,吳郡獻鬆江鱸,他品嚐後,稱讚說:“所謂金齏玉膾,東南佳味也。”。見唐劉餗《隋唐嘉話》。

迷眵:吳語,迷糊。

六街:唐代長安、北宋汴京都有六街。這裏泛指京城的街道。

著甚:猶言憑什麼;用什麼。

起居注:專門記載天子言行、兼記朝政大事的日記體史冊名稱。宋代由起居郎、起居舍人等負責記載,並書以授著作官。

高唐:即宋玉的《高唐賦》。楚懷王遊高唐,夢巫山神女薦枕席。神女去時曰:“妾在巫山之陽,旦為行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台之下。”(宋玉《高唐賦序》)。

“大鵬飛在梧桐上”二句:又作“大風吹倒梧桐樹,自有旁人論斷長”。表示世事總有公論的意思。

萊州府:宋代為京東路的屬州,明洪武九年(1376)才升為府,治所在今山東省掖縣。

閭閻:裏巷內外的門。多借指裏巷。這裏指民間。

黃雀覷螳螂:比喻有後顧之憂。語出漢劉向《說苑·正諫》:“園中有樹,其上有蟬,蟬高居悲鳴飲露,不知螳螂在其後也!螳螂委身曲跗欲取蟬,而不知黃雀在其傍也。”

業帳:即孽障,佛教指妨礙修行的罪惡。這裏指罪惡。

紅定:男方送給女方的訂婚聘禮。

“任朝端”句:這句意謂朝中對徽宗狎妓有微言,而徽宗則表示厭聽腐儒的迂闊言論。窮:窮究,拘泥。三聖:指儒家所常引的禹、周公、孔子。

劣相:輕薄頑劣。酸丁:指窮酸而迂腐的書生。

論黃數黑:任意評論是非好壞。元鍾嗣成《一枝花·自序醜齋》套曲:“枉自論黃數黑,談說是非。”

天顏:天子的容顏。

風欠:瘋狂;傻氣。《拜月亭》三折〔倘秀才〕:“我又不風欠,不癡呆,要則甚迭?”

“金吾不禁夜”二句:出自唐蘇味道《正月十五夜》。金吾:負責皇帝及大臣警衛,掌管京師治安的親軍武官。玉漏:計時的器具。

細作:奸細,間諜。

大多來:大多數。

多管是:即大概是。朱履三千客:出自《史記》載春申君門客三千餘人,其上客,皆躡珠履。後因以稱權貴的門客為“朱履客”。三千,極言門客之多。

兜鍪:又稱“胄”。作戰時戴的盔。

賺:哄騙。

穿宮:出入宮禁。班直:宋朝皇帝隨身的衛兵。

觀察:觀察使的簡稱。宋代觀察使,低於節度使,高於防禦使。這裏是對宮內低級禁軍武官的敬稱。

東人:東家,主人。

內裏:宮內。

打扮喬:猶言打扮得光鮮漂亮。

旋:溫酒。

支吾:搪塞,應付。

紫宸殿:宋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卷一《大內》:“宣祐門外西去紫宸殿,正朔受朝於此。”又:宣祐門北大街,西麵東曰凝暉殿,乃通會通門入禁中矣。……內書閣曰睿殿”

看不迭:猶言來不及看,看不過來。

奚超墨:奚超為唐代製墨名工。易水人,後遷居安徽歙縣。所製墨“豐肌膩理,光澤如漆”,為徽墨上品,世稱“奚超墨”。龍文象筆:以象牙為管的筆。這裏用作對筆的美稱。

薛濤箋:薛濤,唐代女詩人。她利用蜀中所產佳紙,製成十色小詩箋。世稱“薛濤箋”。石端溪:即端硯。用廣東端州(今肇慶)端溪石所製作的硯,因曆史悠久,石質優良,雕刻精美,稱作“端硯”。

出函關夜度鳴雞:此指戰國時孟嚐君(齊國公子田文)度函穀關的故事。

參閱第三十九卷“入話”。

驪龍頷下歸:驪龍頷下之珠,價值千金,要得到它,必須潛入九重深淵,值驪龍熟睡從其頷下摘取。典出《列子·列禦寇》:“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頷下。子能得珠者,必遭其睡也。使驪龍而寤,子尚奚微之有哉!”比喻從極其艱險的地方得到寶物。這裏指柴進挖下宮中禦屏上“山東宋江”四字。

“俏冥冥”兩句:嵌用唐李商隱《錦瑟》詩“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的詞語。意謂柴進悄悄挖走禦屏上的字,嘲笑王觀察等還在迷裏迷糊的醉夢中。俏冥冥:悄悄地。望帝:相傳戰國末年杜宇在蜀稱帝,號望帝。

死後,適時二月,杜鵑(子歸)啼鳴,以為魂化杜鵑。見晉常璩《華陽國誌·蜀誌》。莊周曉夢:指夢中、夢境。

刷子:傻瓜。

蔡京:字元長,仙遊(今屬福建)人。熙寧進士,官至右仆射、太師。與童貫勾結,為“六賊”之首。金兵攻宋時,舉家南逃,遭放逐嶺南,死於途中。

國門:指國都的城門。

十裏長亭:古代驛站路上,約隔十裏設一長亭,五裏設一短亭,供行人休息和親友送別。

一謎裏:即一味裏。

剗地:無端,依舊,越發。

陽關三轉:即《陽關三疊》,又名《陽關曲》、《謂城曲》,是根據唐代詩人王維《送元二使安西》譜寫的歌曲。因同一曲調要反複疊唱三次,故稱“三疊”。

渲染對遠行人的關懷和思念之情。

床頭銓選:銓選,指由吏部考試量才授官之義。而“床頭銓選”則是反話,因周邦彥竊窺徽宗微行妓館,“度一新詞,致觸聖怒”,而被貶官。

命蹇:指命運不好,事多乖違。

折柳之情:指依稀別之情。佚名《三輔黃圖·橋》:“霸橋在長安東,跨水作橋,漢人送客至此橋,折柳贈別。”因“柳”與“留”諧音,可以表示挽留之意。

隋堤:即汴河的河堤。隋煬帝楊廣開通濟渠,沿河築堤植柳。明末水患河道淤沒,今河南開封至永城公路的路基,就是當時的隋堤。“隋堤煙柳”為永城八景之一。

榆火:本指春天鑽榆柳之木取火種,後以“榆火”表示春景。

別浦:送別的渡口。

津堠:渡口上供瞭望用的土堡。

連枝並頭:即連理枝、並頭蓮。

東去西飛燕:即勞燕分飛,這裏用來比喻情侶朋友的離別。

燕婉:原指夫妻和好。這裏指周邦彥和李師師兩情相悅。

保全:指保護自己的身體。

章台:漢時長安城有章台街,是歌妓聚居之所。《漢書·張敞傳》:“時罷朝會,過走馬章台街,使禦吏驅,自以便麵拊馬。”後人以章台代指妓院。

關節:指機會。

角妓:風流美貌、才藝出眾的名妓。佚名《大宋宣和遺事·享集》:“這個佳人,名冠天下,乃是東京角妓。姓李,小名師師。”

頭麵:首飾。

兀守:獨守。

淹潤:嫵媚,豐潤。

商調過曲二郎神:此曲和(集賢賓)、(琥珀貓兒醉),化用周邦彥《蘭陵王·柳》詞。

寒食:也稱“禁煙節”。清明節前一天。相傳春秋時晉文公未封賞功臣介之推,介亦不言祿,隱於綿山不出。文公悔悟,燒山逼他出仕,介之推抱樹焚死。民間相約,在其忌日禁火,冷食三日,以為悼念。後相沿成俗,謂之“寒食節”。

大晟樂正:宋徽宗崇寧初設置大晟府,以大司樂為長官,典樂為副。其下有大樂令、主簿、協律郎等官。見《宋史·職官四》。無“樂正”一職,周邦彥時任提舉。宋王灼《碧雞漫誌》卷二:“崇寧間建大晟樂府,周美成作提舉官。”所謂“大晟樂正”係劇作者誤記。

兩府:宋代稱中書省和樞密院為兩府。凡擔任宰相和樞密院使的官員,皆可尊稱為“兩府”。

成也蕭何敗也何:即諺語“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蕭何:漢高祖劉邦的丞相。原指韓信的成功和失敗,都是由蕭何所為。後比喻事情的成功與失敗,皆由一人所造成。

太平橋:汴京穿城河道有四,南壁曰蔡河,自東南陳州門出,河上有橋十三座,太平橋在高殿前宅前。見《東京夢華錄》卷一《河道》。

上清宮:在汴京新宋門裏街北。宋蔡絛《鐵圍山叢談》卷二:“上清,儲祥宮者,乃太宗出藩邸時,藝祖所賜予而建也。”

伴當:隨從的差役或仆人。

酕醄:形容大醉的樣子。

瓦子:又稱“勾欄”、“瓦肆”、“瓦舍”。為雜劇、曲藝、說唱、雜技等表演場所。《東京夢華錄》卷二《東角樓街巷》:“街南桑家瓦子,近北則中瓦,次裏瓦。其中大小勾欄五十餘座。”

花魁娘子:對妓女的美稱。花魁:妓女班中的魁首。

俊髦:才智傑出的人士。

金雞消耗:金雞,古代的大赦,這裏指赦書。消耗:消息,音訊。古代大赦,要舉行一種儀式。據《東京夢華錄》卷十《下赦》載:北宋時在宮城南門宣德樓前,豎立十數丈雞竿。竿尖有一大木盤,上立金雞。“樓上有金鳳啣赦而下,至彩樓上。而通事舍人得赦宣讀。開封府大理寺排列罪人在樓前,罪人皆緋縫黃布衫,獄吏皆簪花鮮潔。疎枷放去,各山呼謝恩訖。樓下鈞容直樂作雜劇舞旋。……至日晡時,禮畢”。

“今宵剩把銀照,”二句:出自宋晏幾道《鷓鴣天》詞。銀:銀白色的燈盞、燭台。

沒來由:無緣無故。

帝輦:皇帝乘坐的車子。宸遊:帝王的巡遊。

上清宮:在新宋門裏街北。蔡絛《鐵圍山叢談》卷二:“上清,儲祥宮者,乃太宗出藩邸時,藝祖所賜予而建也。”

宣德殿:宋袁褧《楓窗小牘》卷上:“汴京故宮……又有龍圖閣,下有資政、崇和、宣德、述古四殿。”

楊太尉:似指宋徽宗寵信的大太監楊戩。他官太傅,並非太尉。太尉:徽宗時為武官官階的最高一級,不表示任何職務。常用作武官的尊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