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米外,依在樹腰上的薄霧仿佛不及躲避曙光的遊魂,茫然地等待著灰飛煙滅。
初春的麥田,寒氣依甚。一苗白霜染首,便一個學著一個,擁擁簇簇,看似自由個性,實則白癡癡的一大遍。
“廢材如我!”慦奇怪他這樣的人為何會來到世上。
一道白光從那霧上一閃而過,分明是一個白影踏霧而過,但是霧卻沒有一絲動蕩。那白影的速度快得讓人產生錯覺,仿佛極快,快得讓人以為那隻是幻覺;速度又好像極慢,仿佛那白影刻意在霧上停留了片刻。
慦總會不由自主地去到某處,並總會遇到一些非比尋常之事。慦清楚剛才的確有白影踏霧而過,但他一點也不驚奇。
慦想起五歲時,於無風之日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隻風箏。一張紙,兩支蘆葦梢,一根線。雖簡單至極,但那隻風箏卻仿佛帽子一般在他的頭頂上呆了一天。“飛”對於一個孩童而言,絕對是最大的誘惑之一那天,他第一次產生了一種極度渴望,但凡任何能夠產生風的事他恐怕都會去做。盡管那天因為來客人,母親特地宰了隻公雞,盡管父親說隻要認真地吃完午飯風就來了,但是那天的午飯卻是他這輩子吃得最無味的。
那天他一言不發地以最快的速度將碗裏的飯吃得幹幹淨淨,這已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認真。吃完飯就急忙從椅子上跳下,嘴都不擦地舉起風箏跑到院子裏看屋後的楊樹,因為風來了樹葉就動了。
他抬頭卻被屋頂上站著的一個白衣白發的人所深深吸引。那人昂首看天,不見容貌,長發飄然,衣袂飛舞,仿佛是白練踏風,又似要以身化風。
“天人合一!”一個五歲的孩子,此刻竟從自己的腦海中蹦出了這四個字。
屋裏吃飯的大人聽到一個孩子喊出這樣的四個字,而且盯著屋頂發呆,匆忙都跑出來,母親更是一把將慦緊緊抱起。
待眾人朝著屋頂上看去時,屋頂竟然是空無一物。屋後的那棵楊樹此刻也呆呆地一動不動,並無半絲的風。
“乖孫剛才看到什麼了?”爺爺不安地問。
“剛剛有一個白衣服的人站在我家屋頂上,他還會變成風。”慦指著屋頂。
“那他現在去哪了?”客人逗趣地問。
“他變成風,一下子就不見了。”慦認真回答道。
農村的老人是很迷信的,而且白色在他們的觀念中是很不吉利,很忌諱的。爺爺奶奶一下子就慌了,奶奶帶著哭腔喊了聲:“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我大孫子怎麼就遇著勾魂的白無常了!”然後腿一軟就跌坐在地,不知所措了。
“哪有什麼白無常!”慦的父親怒喝了一聲,直愣愣地瞪著慦。
慦的父親是個高中畢業生,在那個落後的鄉村當時也算個知識分子,是堅決不相信鬼神的,但是卻性格暴躁,根本沒有教育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