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萱見那人行跡可疑,略一思考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大喝一聲“站住”。混在人群中的人有些心慌,竟要奪路而逃。李竹萱急了,隨手抓起路邊攤子上的一塊石頭朝那廝擲去。
李姑娘畢竟是平日裏練過拳腳的人,隻見那石頭如飛刀一般,從多人耳邊呼嘯而過,直直地砸在賊人的後腦勺上。那人“哎呀”一聲跌倒在地,然後一抹腦後竟有一些粘稠液體,再看手上的血跡,頓時嚇得大叫:
“救命呀,要殺人啦!”
李竹萱見那小賊偷了東西不說,還惡人先告狀。本來她就已是怒火中燒,現在火苗子更有了燎原之勢。她大步流星地走過去,抓起那人的衣領喝道:“你個小賊,竟敢偷我哥哥的錢袋,今兒本姑娘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偷東西。”
那廝料定李竹萱不敢在大街上動手,加之他們是外地人,自己是本地人,周圍又少不了認識的街坊鄰居、朋友熟人。壯了膽的他也沒去理會對方的警告,自顧扯著嗓子一個勁兒地大喊:“快來人呀,殺人啦!這瘋婆娘胡亂在大街上打人,快來人救我啊!”
李竹萱哪能容得他聒噪,直接掄起一拳打了下去。那小廝隻覺滿頭金星,眼前一黑就差點暈過去,再一摸口鼻盡是血。這一次他反倒安靜了,直愣愣地看著那女俠,嚇得眼珠子都要掉了出來。
巡邏的衙役聽說有人造次立刻趕了過來。見此情景,不由分說的抓了一幹人等押送衙門。
在李竹萱看來對方偷盜在先,自己是為了要回銀兩才不慎錯手傷人,雖然這“手”下得是重了點,但就算去了衙門那也應該是自己在理。豈知世事難料,黃知縣壓根兒就不相信她說的話。
“你說胡山偷了你們的東西,有誰看到啦?先前本縣照你說的搜了他的身,也沒見到贓銀。你說你是看到他在偷東西才出的手,這應該算是人贓並獲吧,那贓呢?”
李竹萱想了一下,“定是他藏起來了。”
黃知縣放下手中的驚堂木,歎息一聲仰靠在椅背上。這小姑娘就隻會死角蠻纏,想到什麼說什麼,也不考慮審案子是要看證據的。
跪在下麵的胡山又開始嚷嚷。“大街上哪有地方藏東西呀,就算有,小人也沒時間呀,大人。小的是良民,隻是這惡婆娘沒來由的就衝過來打我一頓,滿大街上的父老鄉親大家夥兒都看著了,大人你可一定要為小的做主呀!”說罷一拜到底,臉上哭得涕淚橫流。
黃知縣見胡山被打得也確實可憐,他是個聰明人,想著既然偷盜的案子是審不下去了,不如先把當街傷人的事給判了。
“李竹萱,胡山的傷是因你當街打人所致,此事有多人可以作證,你是否承認?”
“那是因為他偷東西在先,之後又辱罵於我,本姑娘這才動的手。”
“既然你承認傷人,本官念你初犯。就判你監禁三日,賠償胡山全部診治費用,你可服?”
“我不服,是那廝偷盜在先……”
黃知縣皺起眉頭,這女子說話好生粗魯。“盜竊一案證據不足,待尋得證人後,改日再審。李承哲縱妹當街行凶而不加勸阻,監禁一日。將兩人收監,退堂。”一拍驚堂木,知縣大人轉身溜得比兔子還快。他是個怕麻煩好閑適的人,自然懂得如何速戰速決,忙裏偷閑。
李竹萱覺著冤枉,明明是賊的人卻安然無事。自己抓賊還要被關進大牢,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哥,你好歹也是個秀才,這時候總得說幾句吧。”
李承哲為難的皺著眉辯解道:“為兄自幼通讀四書五經,至於這《大明律》嘛……卻是從未涉獵,你叫為兄如何辯白。”他兩手一攤,顯出自己的無可奈何。
李竹萱深吸一口氣,強壓住一股莫名的衝動——沒讀過《大明律》你就當真成啞巴了嗎?難怪考了這麼多次也隻是個秀才。
縣衙的牢房不大,被木欄橫豎交錯的分隔成幾塊,形形**不同身份的人便如困獸般蜷縮其中。牢房中飄散著一種惡臭,是各種氣味混雜出的肮髒氣息,擴散彌漫在各個角落,揮之不去。
李竹萱的牢房在最裏麵,因此無論她如何扯著嗓子大叫冤枉,外麵始終無人理會,也不知道這樣的安排究竟是有意還是無心。等到她自己終於口幹舌燥的時候也終於安靜了,雙手抱膝的坐下來,顯得既落寞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