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旺客棧位於城南,店雖不大,卻頗受好評,往來縣城的行旅商賈大都願意投宿於此,在江陰這片地方也算是有名的客棧了。
這日未及隅中,客棧的馬掌櫃正招呼著幾個客人,抬頭就看見兩個旅人模樣的男女走了進來。掌櫃的兒子馬辰生眼尖,看到店裏來了客人,伶俐地跑過去,笑著招呼道:“兩位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店?”
“住店。”不等男人開口,女子說罷又補了句,“幫我們準備兩間最好的客房。”
馬辰生立在那兒瞅到後麵的男人點了頭,這才又笑嘻嘻地招呼道:“兩位客官請隨我來。”於是領著二人進了後院。
客棧的裝潢談不上奢華雅致,倒也樸素實在。客房裏的布置簡單幹淨,該有的一樣都不少。馬辰生邊走邊道:“兩位客官這客棧你們可真挑對了。我爹做生意向來厚道,從不欺客。您大可在這縣城裏問問,沒有誰比我爹更實在的。不過說來也巧了,今兒是望日,來廣福庵祈福的香客甚多,住店的人也多。本店還真就隻剩了兩間客房。諾,就這兩間。”
男人進得房內,見裏麵打掃得細致,頗為滿意,隨即摸了幾文錢作為打賞。就在馬辰生眉開眼笑的時候,女子卻有幾分不滿的皺起了眉。
“我說少掌櫃,這就是你們店裏最好的客房?”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滿眼鄙夷。
“哦——那倒不是。雖說這是上等房,但我們店裏最好的是天字房,在西廊那頭。”馬辰生手指了最裏麵的一間補充道,“隻是讓人給住了。”聽到這最後一句,女人更不滿了。
男人放了行李,見此情景便勸解道:“妹妹,我看這兩間房不錯。既然是出門在外,你就將就一下吧。”女人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馬辰生剛從房裏退出來,忽而想到一事,問道:“兩位客官,之後的午膳是否需要差人送來?”
“不用。”
“那好,兩位且歇著,有事吩咐便可。”
他關了房門,趕忙將那幾文錢裝進了袋子,唯恐被他爹撞見。話說那兩人倒也奇特,雖未著華服,但隻要是明眼人一見便知那是個有錢的主。男人貌似還在弱冠之年,作公子打扮,言談舉止斯文得像足了讀書人。女子要更年輕些,約莫二八年紀,著一身淡黃衣裳,言談舉止帶著幾分江湖女子的英氣,估摸還是位漂亮的女俠!馬辰生吸了吸鼻子。客棧裏南來北往的人多了去了,碰上幾個特別的也算不上稀奇,他倒也不大在意。
沒過多久這對兄妹又出了客房,來到大堂用飯。此刻大堂裏還較為清閑,馬辰生閑來無事就同這對兄妹攀談起來。
兄妹倆姓李,常州人士。男的叫李承哲,女的叫李竹萱。此次外出是去探親戚的,返回時路經江陰縣,因旅途勞頓便決定暫作休息,明日一早再出發。
馬辰生聽後心中有些不信。除非這倆兄妹從未出過遠門,不然既是趕路,哪有人大白天午時未過就找宿頭的,若是如此你倆何時才能到得了常州?料想他們應該還有別的目的。
就在他琢磨的時候,李竹萱倒是自己開門見山地點明了來意。
“我說少掌櫃,這縣城裏可有什麼好玩的去處讓我們打發時間?”她笑起來帶著少女的清甜,全然沒了先前的蠻橫。
果然是來玩的——“廣福庵呀!”馬辰生沒有絲毫猶豫地脫口而出,“今兒就屬那最熱鬧。那些上香的、祈福的、還願的都要排到寺門口去了。”
李竹萱聽罷立刻來了興致。“那廟當真靈驗?”
“這倒不好說。本來燒香拜佛之事就是心誠則靈。不過看那兒香客甚多,料想還是有些用處。”
還未等到他細說,馬掌櫃一聲吆喝就喚了辰生出去辦事。馬辰生倒也爽快地拿了東西出去了。
李竹萱笑眯眯地看著她哥哥,細聲道:“哥,既然今日不用趕路,我們就去廣福庵看看,如何?”
“這個——”李承哲有些猶豫。“不妥吧。父親聽說叔父染病才命我倆去探望,想必此刻正在家中急等著回信。方才你說身體不適,需要休息,這才耽誤了行程。如今又要勉力去遊玩……思前想後,為兄總覺得此事不妥。”
李竹萱翻了個白眼,正經道:“哥哥常說‘百善孝為先’?妹妹雖然身體不適,但終究算不得大病,哪裏比得上為父母祈福來得重要。更何況今兒又是討吉利的好日子,若不借此機會為父母求個平安,豈不是我們為人子女的不孝了。”
“這——”李承哲思慮良久,“似乎也有些道理。”他的腦子向來不大靈光,李竹萱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