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抽,疼的幾乎抽氣。

我抬頭看他,忍不住伸手去抱抱他,可是我最終什麼也沒做,隻是任他牽著我,溫情的望著他的側臉。

很多事情,別人是說不上那麼多話的,隻有他自己能知冷暖,能做決斷。

我隻是心疼他,還有他剛才那聲話裏頭,拚命抑製住的哭聲。

母親被害死,父親偏偏還輕信凶手,對自己也不理不睬,隻會睹物傷情,從小親情就被落下,這是他一輩子的傷,永遠沒辦法彌補。

我從來沒聽他提起過他父親,恐怕在司少臻的心裏,那個父親,是可有可無的吧。

“這些年郭叔叔一直在國內醉心教育,我也是前幾年回國才見到他,他也才知道我的事,所以對我更加多了一分愧疚,我也才知道他這些年一直沒有結婚。”司少臻扯著我的手,說的也唏噓。

郭叔叔對司少臻的母親,也是愛的深的,一輩子都為她打了光棍。

“所以郭教授一直都是不知道你這些年的遭遇的?”我問道。

司少臻點點頭:“嗯,這不是郭叔叔的錯,我回國後他對我也很照顧,想彌補這些年虧欠我的,可是他也不虧欠我什麼。”

他輕笑,骨節分明的手襯得他愈發的挺拔清立。

我知道,他心裏實則是在恨他父親。如何能不恨,自己的兒子,這些年在家裏活的提心吊膽,時時刻刻防備著,沒有父母疼愛,還需要麵對一個心懷不軌的後母,把自己的恨意都收起來,裝作乖巧的樣子去討好。

這實在是太考驗人的心性,這些年的恨累積起來,對他不聞不問的父親,責任不可推脫,偏偏這個人還是想恨不能恨的。

“從我記事起,母親是個溫柔的人,愛笑,對人很好,父親對母親也溫柔周到,那個時候每天都覺得自己很幸福。”司少臻眼眸暗淡。

“後來母親的妹妹來了,那個時候,她跟母親一樣,溫溫柔柔的,也愛笑,對我也好,我有時候更喜歡黏著她。”

“直到後來,嗬嗬。”司少臻諷刺的笑兩聲在我看來,他眼裏的落寞更多。

“後來母親死了,管家提醒,我才知道一切。”司少臻聲音低啞,甚至從喉嚨裏發出兩聲低低的笑聲,像是自嘲一般,然後轉過頭來牽著我的手,說道:“那一段時間,我都覺得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我信任喜歡的那個女人,怎麼會…”

“我有時候甚至會想,如果母親沒有那麼善良,如果她剛強點,如果蘇家不是那樣一個家庭,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司少臻垂頭。

“不是你母親的錯。”我安撫道。

蘇家的那些人,也是貪利輕情的,不然也不會弄成這樣的結果,妹妹嫁給姐夫,這種事情放到哪裏都是醜聞,也就蘇家不在乎,還袒護了,最後受苦的隻有尚在幼年的司少臻。

其實誰都自己的苦,那個時候我雖然過的窮兮兮的,母親每天為生計發愁,但是好歹我也有母親,不至於一個人孤苦伶仃。

“我知道。”司少臻鎮定的說。

“過去很久的事了,再怎麼說也沒用。”司少臻轉而看向我,問道:“蘇陌現在掌控著家裏的大部分權利,司少軒虎視眈眈,父親一病不起,我的處境,並不是看上去那樣,這樣的你怕嗎?”

蘇陌就是那個後母,害死他母親的人吧。

我看著他,他語氣裏竟然有著輕輕顫抖,像是在害怕。

少臻,你在害怕什麼?

他看著我,眼神裏是探究,也是不安,沒了半點平常的氣勢。

我雙手回握住他的手,臉上浮起一個微笑,堅定的說:“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愛上你,我就從不曾害怕什麼。

司少臻定了定,隨即神色才放鬆下來,緊緊的箍住我,激動萬分的說:“好,念念,這句話你記住了,我以後不會再放開你,就算你要逃,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追回來鎖在我身邊。”

他的話說的狠絕,偏偏又帶著深情和固執,我聽的心裏一酸,想起他這些年的苦楚來,他的固執和疑心不定,也是這樣來的吧。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林夕的詞,寫的是真的好。

說了一路的話,反應過來已經到了學校門口,我去看司少臻,發現他也正好回過頭來看著我,眼神對在一起,忍不住相顧一笑。

“課結束了來公司找我,今天早點下班。”司少臻摸摸我的頭說道。

“好,一起吃晚飯。”我掉頭答應,對他一笑,鑽身下車門。

因為早上車裏的事,我對郭教授的身份又多了一重認識,他對司少臻來說,是敬重的人,也可以說,算作親人一樣,司少臻為數不多願意真心實意相信的長輩。

我自然要更敬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