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二:
忽聽四周鼓聲大作,那個大營中隨之傳來一片歡呼聲。一個偵察兵驚惶來報說:“報告將軍,宋淨秋來報發現胡人鐵騎。”眾士兵聽了驚愕失落。又聽一個偵探兵來報說:“南麵已經被胡人大軍包圍!”“西麵已經被胡人包圍!”“東麵已經被胡人包圍!”一個個消息傳來,士兵們頓時慌亂起來,打了一個多時辰的突圍戰,早已是身疲力竭。而且可怕的是弓箭也不夠用了。本來想著是死後餘生,現在又重陷包圍圈中。
玉蘭服過隨身帶的一些藥後大有好轉,隻是麵色依舊蒼白。被王開攔腰抱著也不再覺得羞澀,靜靜地把頭貼在王開盔甲上。看架勢這次不免葬身於此,能夠和王開並肩戰亡也是值得幸福的一件事。想到這裏玉蘭心頭一暖,臉色漸喜。王開也微笑著望著她,心有靈犀二人想到了一塊。
王開精神重新振奮起來,整理好部隊,排好陣勢。望望北麵的山路已經被士兵剛才在山上投下的巨石擋嚴,隻有拚死突圍一條路了。當下也不再多言,微笑著環視一下出生入死的士兵,見大家昂然不懼,感動不已,能和這些從小長大和孤兒一起戰鬥,一起陣亡也未嚐不是榮幸。
王開將趙飛的屍體放在一塊營帳裏的木板上讓士兵抬著,自己一手攙著玉蘭,一手持劍,避開胡人大營,向宋淨秋帶領的六百名伏兵那裏集結。
剛即動身,四周包圍的胡兵也跟隨著包圍過去,他們身披厚甲,騎著鐵甲裝備的戰馬,聲勢浩大,緩緩行進,將王開他們緊緊地圍在裏麵。王開帶著一千多士兵,雖然會用各種神奇的迷陣,卻受製於箭支不足,威力不能發揮出來。胡兵全副武裝,步步為營,稍一交鋒,胡人就從鐵甲兵後麵射箭,定住陣腳,不給王開他們有施展身手的機會。鐵甲騎兵有著厚甲保護,無所畏懼。所到之處,再好的陣法也是不攻自破。
還未和宋淨秋會合,王開帶的士兵就損了一半,死傷六百多人。士兵們無暇收拾同伴屍體,等到與宋淨秋集結在一起時,已是狼狽不堪。
宋淨秋等伏兵見到援兵來到,軍心大振。他們都占守著山道要地,專門用弓箭射鐵甲騎兵的馬眼,使騎兵們混亂一片,自相踐踏。
兩軍此時相會,湊到一起尚不到一千人,手中的兵器也早已脫刃,不能再用,箭支也快要用完。四周的胡人卻越聚越多,遠遠望去,仿佛一道道鐵牆矗立在山間。
“王將軍,現在怎麼辦?這支鐵甲兵是胡人最精銳的部隊,號稱是‘不敗之鷹’,組建以來尚沒有輸過。”宋淨秋在一旁對王開稟報道。
眾士兵聽到‘不敗之鷹’後臉色慘淡,連最後的僥幸心理也破滅了。想起十多年前‘不敗之鷹’以隻有一萬人就征服了整個大草原;五年前六萬大軍偶遇到‘不敗之鷹’全軍覆沒;三年前‘不敗之鷹’規模擴大,卻隻用了三千騎兵大敗我軍兩萬精兵。幸存者每當聽到別人談及那場戰爭,無不神色駭然。士兵們如今親身即將麵臨那種悲慘場麵,都感到彷徨無助。
身披鐵甲的戰馬一步步地向前邁去,近千名士兵被逼得不得不離開山道,向峭崖退去。三麵已經被圍住,隻留有一片空間可以活動。弓箭也早射完,士兵們隻得結成陣法,與敵人進行敵人擅長的近身搏鬥。
年輕的士兵一個個倒下,玉蘭在石塊上為傷兵療傷,她手忙腳亂地不停奔走,還未治好一人,就又有十多人受傷。玉蘭焦急地向王開看去,見他左手拿劍在地上飛舞,劍花飛轉,地上掉落的兵器也跟隨著旋轉,一件連著一件,隻聽王開大喊一聲,那些大刀,長槍,彎弓紛紛從地上騰起,分為上下兩層,向三麵的胡兵飛去。上層的兵器直指胡兵麵部,兵刃所至,胡人身首異處,下層兵器則多為長矛,一個個指向戰馬的頭部,長矛橫貫馬眼,射穿之後又穿向後方馬頭中。戰馬有的頃刻斃命,有的則受傷四處躥動,把胡人的陣勢衝亂。最裏層的胡兵把戰馬向後拉,憑著純熟的騎術駕馭著受驚的戰馬。
王開趁此良機,指揮著剩餘不足八百名士兵,結成“三九蓮花陣”,九人一組,其中三人持盾,三人拿刀,另三人舉著長矛。九個小組再組成一個中組,九個中連成一個大組。各組間既能相互配合,又可以各自為戰。在這個陣法的作用下,士兵們向外衝出五丈多。胡人方才混亂的陣容剛剛修整完畢,又被這個陣勢衝亂,死傷一片。
胡兵急忙用箭陣射住,使士兵們攻不出去。這樣再次形成僵局,幾百名士兵仍是困在山前動彈不得。等到天放亮,太陽的第一縷陽光射到山崖上,兩軍依舊相持不下。
忽然聽到一陣號角聲,玉蘭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已經知道那是胡人停止進攻的號令。兩方兵馬相繼停下。玉蘭跑到王開身邊,見到他沒有受傷才覺放心。抬頭看到遠處一麵大旗迎風飄揚,上麵畫著一隻金狐,正是國師安東巴拉的帥旗。大旗緩緩地移動,越來越近。國師懷中抱著一個幼童,慢慢地走向王開。
那幼童似是已經睡熟,玉蘭見到小孩子便甚歡喜,此時更是伸手就要去抱那個孩子,剛走一步,覺得衣袖被拉,回頭看是王開在後麵拽住了自己,才意識到目前的危險處境。
安東巴拉停在鐵甲兵前,微笑著望望懷中孩童,又再看看王開,一切如毫不經意般。其他的士兵怕動起手來會傷害到孩童,也都停下,憤恨地瞪著安東巴拉。
“大哥,這人好不要臉啊,又拿著小孩子的性命來要挾你。”玉蘭低聲對王開說道。王開嗯了一聲,仍舊冷眼注視著國師。
國師指了指懷中孩子,對王開說道:“天已經亮了,你可是想好了?何去何從全看你了!”
王開憎恨他讓城中百姓扮成胡兵而使自己枉殺無辜,現在聽到國師要拿孩子來迫使自己就範,就問道:“你想要怎麼樣?”
安東巴拉笑道:“我原本是想你今天早上下山即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你昨夜三更就心急了,既然你如此急切的想要誠服,我自當會稟明可汗,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
玉蘭在一邊聽不明白,不知道什麼誠服的事,在她心中王開是一定不會下山投降胡人的。王開聽國師前邊的話本來不打算理睬,等聽到他說報仇,心中也不免起疑雲,雖然不怕國師施展什麼奸計,仍不自主地脫口問道:“什麼報仇?”玉蘭推他一下道:“大哥,不要聽他的。這人說話老是在笑,讓人感覺害怕。”王開略微拍拍她肩膀,點頭道:“不礙事,且聽他怎麼說吧。”
安東巴拉說道:“你連父母的大仇都忘記了麼?”王開聽後受到刺激,倒退兩步才站穩,玉蘭連忙扶著他,關切道:“大哥,你不要緊吧?”伸手按在他的手腕上給他把脈,卻沒見什麼異常。
安東巴拉繼續說道:“你以為是我們族人把你父母殺了,對不對?但你不要把仇恨都推到我們的頭上,如果不是有人對令尊令母存心不良,我們怎麼會冒險派兵深入你們邊境去劫殺你們?”王開強自忍著悲痛,思忖著:他說的難道是真的?我還以為父母是偶遇胡人才遭不幸,不料竟是有人密謀殺害我們一家人。就問國師道:“煩請詳加告知。”說話語氣已是客氣許多。
國師微一點頭,歎道:“你父母難得有你這麼一個孝子。令親愛國愛民,世人皆知,尤其主張打退我們這些所謂的‘蠻夷’,但司無安把持著朝政,主張和談,對令尊政見不合,對他也很不滿意,就想了某種辦法將你家人流放到邊關。司無安仍不放心,就故意地透露出消息,說是朝廷派出督戰軍師來前線鼓舞士氣。當然了這些消息是透露給我們的,還有你們的行程路線。我們得到消息後,抱著寧殺錯不放過的思想,才誤殺了你的家人。”
國師說著拿出一張發黃的油紙遞給王開,繼續說道:“我們對誤殺令尊感到很是過意不去,這張圖紙一直保存到現在。”
宋淨秋在一邊罵道:“什麼誤殺過意不去,你們殺了那麼多的無辜百姓還會有仁慈心?虛偽的胡賊。”
王開顫抖著去接那張紙,玉蘭提醒道:“大哥小心。”說著擋在王開前麵。國師聞言將紙條展開,上麵隻有一條地形圖,並無它物。國師以此示意並沒有機關陷阱。玉蘭從懷中抽出一塊手帕交給王開,說道:“大哥,小心上麵有毒。”王開接過手帕,隻覺上麵平滑無比,還散發著陣陣幽香,不禁放在鼻前嗅了幾下。直讓玉蘭滿麵羞紅,暗自惱他。